來到超大的席夢思床上,龐鷺若有所思地問:“哥,我相信你做什麼事都是深思熟慮的。這次肯定你也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摟著龐鷺說:“鬼丫頭,你也有猜不著的時候啊!告訴你吧,我這是在演戲。”
“演戲?誰演?給誰看?”
“咱倆演。給這個酒店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看。”
東北人有句話說:上趕子不是買賣。我要是自己帶著樣品直接到那個酒店推銷床上用品的話,十之八九我會被人家趕出來。因此,我這一陣子苦思冥想,才想到這個“曲線救國”的方法。
我和龐鷺第二天醒來,收拾好後,叫來了樓層的服務員。
龐鷺英語好,所以由龐鷺跟女服務員說:“我們房間床上的任何東西不準動,那是我們自帶的床上用品。而且我們的床單、被罩、枕巾等誰都不能用手碰。OK?”
龐鷺說完“OK”, 我就隨手給了女服務員100美元作為小費。
女服務員當時的麵目表情是驚呆的樣子。
因為,我知道,這裏通常的小費標準也就是10美元、20美元的。真總統來住了,也還是這個小費標準。
我還可以想象到,這個女服務員轉身就會跟同伴講剛才遇到的奇跡。
第二天,我們也是如此。
第三天,我們也是如此。而且,我們已經感覺到有些效果了。因為,已經有人在我們身後竊竊私語了。
……
第七天,樓層值班經理主動站在樓梯口等我們,恭敬地問:“您房間的床上用品需不需要換洗?”
龐鷺顯露出驚異的樣子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床單一直沒換?”
值班經理講:“因為每天我在清點換洗的床單數量,每次總是比往常少一件。所以,我問了服務員,才知道是你們不允許動的。今天,我隻是問問需不需要換?”
龐鷺故作神秘狀說:“不需要。請你不要跟別人講我們這個秘密。拜托!”
……
從第十天起,龐鷺去上班了,我白天卻留在酒店。我一天分兩次在酒店的會議室裏會見來賓。而且,來賓是清一色的中國人。我們的一些中文的文件,也都隨手扔到了會議室的紙簍裏。
……
從第二十天起,我通知酒店保安,凡是沒和我預約而找我的人,我一律拒絕見麵。每天有五六十人在酒店大堂等我,想和我見麵。
……
第二十三天,酒店總經理來信邀請我喝咖啡。
我帶著龐鷺如約前往酒店大堂旁的咖啡廳。酒店的總經理希爾給我遞上了名片。
至此,我開始正式與美國的酒店做起床上用品的生意。
2008年是美國總統的選舉年。但是,民主黨與共和黨的黨內候選人的選舉活動,是從2007年末就開始了。
因為,在美國有華裔背景的人越來越多,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的競選者,都力爭拿下華裔、亞裔選民手中的那張選票,所以,馬裏蘭州的共和黨候選人井二想在《華人視界》報上打競選廣告。
井二,就是把裝修活給了張鎮塔的那個M城的教育局長。他的競選辦公室人員把電話打給了報社。當時,報社的工作人員一口應了下來。
我知道後,立即通知龐鷺,想辦法把這項廣告業務退了。
龐鷺問我:“是不是因為井二把活給張鎮塔幹了,你煩他,就不願替他打廣告?”
“不是。”
“那是不是因為他有日本人的血統?”
“更不是。”
“那是為什麼?”
“這是個政治問題。咱們辦報前,全體股東一致同意並決定,《華人視界》報永不涉及任何有關政治傾向性的言論報道。”
“但井二做的是廣告,這並不代表我們的態度。”
“井二是有對立麵的。”
“你是擔心民主黨會對我們有意見,是吧?”
“是啊!你想啊,在美國,我們媒體是站在共和黨和民主黨之間,你傾向誰?問題是傾向誰都不是長久之計。美國每四年,最多每八年,他們就折騰一回。這個下去,那個上來。與其冒這個風險,我看我們不如幹脆不冒這個風險。另外,你還要知道,我們這張報紙同時也是站在美國與中國之間。小心才可行駛萬年船啊!”
“那你就心甘情願把這個到嘴裏的肥肉送給同行?”
“這到底是塊肥肉,還是後悔藥,現在還說不好呢!”
中國人講: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政治的氣候變化我拿不準,經濟領域的禍福我也沒料到。
2007年年底,美國錢莊紐約華爾街爆發金融危機了。美國媒體業稱其為“金融海嘯”。
我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上中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美國的經濟好“鬧肚子”,而且是周期性的,是無法治愈的。隻有靠我這樣的資產階級的掘墓人,來到美國把他們全都廢了,改天換日,才能讓美國人民不再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我剛到美國送外賣的時候,我天天期盼美國經濟“鬧肚子”。然後,全體美國人民覺醒,砸爛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從而,我翻身做主人,不需要送外賣而去當老板。
後來,等我都當上老板了,美國經濟還沒“鬧肚子”。
當然,我當上老板後,逐漸擔心、害怕美國經濟“鬧肚子”了。我怕美國經濟一旦不好,也會把我“拉”下去的。
2007年年底,我在華盛頓DC的冰天雪地中,漸漸地感受到了,從紐約傳過來的金融危機的破壞力。“金融海笑(嘯)”瞬間變成了“金融海哭”。
我身邊,第一個倒下去的是“黃鼠狼”。
“黃鼠狼”經龐鷺爸爸引薦,認識了江城市招商局的人後,就與招商局那幫人沆瀣一氣,在江城開發區附近搞到一塊地,做起了房地產開發。
人民幣賺多了之後,“黃鼠狼”自認為自己已經具備了鷹的眼光、獅子的能力、大象的實力,他在華盛頓DC一舉買下兩棟高層寫字樓。其中一座就是他賣煙時租的那個寫字樓。
他之所以這樣做,是想通過以租金還貸款的策略,實現資本快速擴張。
應該說“黃鼠狼”還是商場上的老油條,他在用貸款購買這兩棟樓時,也考慮到了風險。但是,他想,一旦遇到個三長兩短的,他可以把他在馬裏蘭M城的寫字樓迅速變賣、變現,也就能夠防止不測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黃鼠狼”萬萬沒想到這次危機如此嚴重。
首先出問題的就是M城的寫字樓。那裏的租戶基本都是中小企業主。金融海嘯一來,他們全都撒丫子跑了。接著,DC那兩棟的租客也開始關門停業了。
“黃鼠狼”以租金還貸款的如意算盤被粉碎了。
當他想變賣M城的寫字間大樓時,大華府地區的房地產市場都已經不存在了,隻剩賣家,而沒有買家了……
“黃鼠狼”找到我,用近似哀求的口吻對我說:“拉兄弟一把。大華府地區現在就剩你有現錢了。是不是?你開出任何條件我都接受,隻要能幫我躲過這次危機。”
我當時還真動心了,想趁機把他的M城寫字間低價拿下,等危機一過再高價賣出。
我把想法剛給龐鷺一講,龐鷺馬上否決道:“哥,你知道什麼時候危機結束?買‘黃鼠狼’的樓容易,但每年維護這個大樓得需要多少錢啊?咱可不能替‘黃鼠狼’背這個包袱!再說,今後我們家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是吧?哥!”
“你好像有什麼話沒講出來!”
“哥!我,咱們倆——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