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農曆鼠年](1 / 3)

2008[農曆鼠年]

2008年,無論是對於中國,還是對於美國,這一年都是多事之秋。

中國時間大年三十的夜晚,美國時間2月6日的白天。我和劉菡在網上會麵了。

“菡菡,春節好!給你拜年了!”

“你好!我也給你拜年了。”

“你現在在哪兒?在自己的家嗎?”

“在辦公室,市政府大樓裏。”

“嗯?”

“剛陪書記、市長去給群眾拜完年回來。”

“太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人民?也包括我嗎?”

“不!人民不包括你這樣沒良心的人!”

“我怎麼沒良心了?”

“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

“咦!這好像是歌詞吧?”

“不!是我心聲。”

“講實話,你後來真就沒談過一次戀愛?”

“有過一次。在你出國之後。我們本來也該結婚了,隻是出了點差錯,後來就不了了之。”

“你現在還會想念那個人嗎?”

“不想,連他的長相我現在都忘了。”

“嘿,給你說個正事行嗎?”

“講!”

“我有一個朋友,在美國認識的。現在在中國發展。人挺好的,年齡與你差不多,也是一直未婚。怎麼樣,我給你們牽一牽線?”

“呸!你啥時轉行當媒婆了?”

“你看你這人,把我好心當作驢肝肺!”

“你不是驢肝肺,你是狼心狗肺!”

“給我講實話,你到底想咋的?”

“本姑娘今年都快四張半了,還能咋的!”

“講實話,你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市裏麵的領導,現在就誰也看不上了?”

“對!從年輕的時候,除了你,我也是誰也沒看上啊!”

“你骨子裏是個很傲的人。”

“都這麼說。”

“那你的病就是你自己找的了。”

“也是你害的!”

“如果,當初沒有我呢?我是說咱倆不在一個學校呢?”

“嗯?這個,我沒想過。”

“你現在想一想呢?”

“閑的!現在已經是沒有夢的歲數了。”

“你太現實了。”

“你不現實?”

“現實。那咱們就現實一把吧。大過年的,需要我送你個什麼樣的禮物?”

“謝!不需要。”

“那你能送我個什麼禮物呢?”

“口誤!”

之後,不知為啥,劉菡突然離線了。

她說送我“口誤”,實際是“筆誤”吧?筆誤也不對,大過年的送我筆誤幹啥?她這樣說,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為啥這樣著急離線呢?

美國金融危機持續暴發,後果越來越嚴重。

我前兩天在電視上看,加州有個城市的公園裏都是臨時搭的帳篷。一些人因付不起房租費而被迫到公園借宿。好在加州沒有我們這裏冷,否則,那些人不被餓死也被凍死。

在矽穀,一個哥們因為生意破產,竟開槍打死自己的老婆和4個孩子,然後,自己飲彈身亡。

危機也波及到我的報紙。

我們《華人視界》報的廣告客戶,一半是企業,如餐館、修車行;一半是獨立執業者,如律師、經紀人。在經紀人的隊伍中,又以房地產經紀人為多。

這次金融危機源於房地產業的次貸危機,所以,與房地產業有關聯的人,就先完蛋了。一個月內,我們4個房地產經紀人的廣告版麵,一下子就縮水為一個版麵。

然後就是餐飲業。平時,美國人外出吃飯的頻率要遠遠高於中國人的平均水平。金融海嘯以來,大家必然要捂住自己的腰包了,誰還敢輕易出來吃飯?

DC的“華強酒家”就把廣告撤了。我們的業務員苦口婆心地跟“華強酒家”的老板羅海講:“越是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越要打廣告。隻有這樣,才會增加客流量。”

羅老板說:“如果你們老板現在能在CNN上做廣告,我就在你們報紙上做廣告。”

我們的廣告業務員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與此同時,我們的代辦簽證業務、職介、婚介等收入也都逐漸歸零了。裝修業務讓張鎮塔給拐跑了,就是不拐跑,裝修業也是本次危機的重災區中的重災區。

想必張鎮塔同誌隻掙了半年好錢,就陷入泥潭開始掙紮了吧?

最令我心疼的是,我費盡腦汁,剛剛打入美國酒店床上用品的生意,還沒來得及數完第一筆貨款時,人家總統門酒店就來函要求中止合同。

一接到該酒店的來函,我勃然大怒。這是一個法製社會,雙方簽訂的供貨合同,不是說撕毀就可以撕毀的!還講不講法了。請律師,告這幫癟獨子!

找到律師,讓律師看了一遍我們簽的合同。律師對我說:“馬老板,你想告人家什麼呢?”

“他們單方麵撕毀合同啊!”

“酒店在來函上寫得很清楚,不是撕毀合同。是‘中止’合同。這隻是暫時的,將來人家還會履行合同義務的。”

“那他們什麼時候繼續履行合同呢?”

“上麵不也寫得很清楚嗎?你們雙方共同認定的合適的時間。”

“那他們憑什麼單方麵中止執行這份合同呢?”

“原合同上說:在不可抗拒的和非人為的因素造成的無法履行該合同時……”

“問題是,金融危機不應算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呀!”

“下邊不還有一句話嗎?甲方,就是酒店方,有權自行決定貨品的進貨時間。乙方,就是你,應按甲方要求的發貨時間發貨。甲方應提前30天通知乙方發貨。”

“按你這麼解釋,理都在他們那裏了?”

“理在沒在人家那裏,我不知道。但我能看出來,人家在起草這份合同時,就想到了用法律保護自己了。”

“那你看,我現在該怎麼辦?”

“回家吧,沒事也看看法律方麵的書。想在美國混,哪能一點兒法律常識都不懂呢?”

“那好吧。就算我交學費了。拜拜!”

“先別拜拜。你學費付了,律師費還沒付呢?”

“多少?”

“一個小時300美元。現在你用了1個小時零5分鍾,就算你一個小時吧。300!”

“給你!300!給我發票!”

出了門,我就把發票撕個粉碎!

一怒之下,我決定:報名上大學,去學習!去充電!去拿文憑!

到美國這麼些年了,按樂怡下的定義,我仍然是個“三沒”產品。

章文好和楊棉的公司,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解體了。

上次楊棉來美國路演很不成功,灰溜溜地回去了。本來嘛,楊棉搞搞技術還行,出外瞎忽悠的本事他沒有。不客氣地講,這方麵我比他強百倍。

俗話說,命中有一尺,你不能求一丈。他們公司發展正要勁兒的時候,主心骨章文好突然病倒了。那剩下的事不就是樹倒猢猻散了嗎?

我們在一次電話通話時,我對楊棉不客氣地說:“也不能完全賴人家章文好,你也是個尅人的主兒。40多歲了,從來不碰女人一下,就你身上的陽氣,也把你公司的財氣衝散了。”

楊棉聽完也不生氣,還問我:“我有那麼陽剛嗎?”

“你問我幹啥?去找個女人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可沒有你臉皮厚!”

“這咋是臉皮厚呢?人不流氓,世界要亡!”

“哈哈!我挺佩服你。你不但有流氓之心、流氓之膽、流氓之舉,而且,你還有一套流氓的理論。”

“你給我小點聲說。這要讓龐鷺聽見了,我又得被扣分了。哎!你給我講實話,你在北京都混這麼長時間了,就沒遇到個動心的?”

“我動心的人家不動心,人家動心的我又不動心。我現在真是覺得,辦公司難,找老婆更難。”

“哈哈哈!你知道難,就是成功一半了。你的問題快解決了。”

“這怎麼講?”

“萬事都有個規律性的東西在裏麵。做生意的事我也沒咋整明白,但是,婚姻戀愛問題,我現在真是個專家了。誰讓咱是二婚呢?比你高兩個檔次!”

“又吹了。”

“你看,本來一雄一雌是很容易結合的。可是,很多人,有男的,也有女的,心高氣傲,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就像你一樣。等多碰幾回釘子,認識到自己不足了,心態擺正了,就能包容別人了,戀愛的對象也就好找了。你今天這麼一講,我放心了,你快上岸了。等你有動心的後,馬上向我彙報,我會隨時指點你的。”

“說到指點,我現在心裏還真有事需要你指點一下。”

“啥事?”

“你說我是不是命中注定不適合在公司混?你看吧,我在哪個公司,哪個公司就歇菜了。”

“我前麵不是說過了嘛,你就是陽氣太重,尅人!也尅公司!”

“照你怎麼講,我這輩子還不能工作了?”

“能啊!但你不能在私人企業裏幹。私人企業盤子小,一下子就被你的陽氣頂翻了。我建議找個大點的地方幹,準保能幹長!”

“大點的地方?像我以前待過的建行?”

“對啊!你再厲害,不至於把中國政府的買賣幹黃吧?”

“好,就聽你的。明天就去找這樣的單位去應聘。”

“等到明天幹啥?我現在就幫你跟我財政部的同學張胖子聯係。10分鍾後,你再跟張胖子聯係。保證有你的工作。”

“你咋敢那麼肯定?吹呢吧?”

“我是誰?哥們現在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財政部幹部司副司長張東同誌的駐美特命全權代表。對了,你應聘成了,別忘了給我介紹費啊!”

幫楊棉找工作,實際也是幫張胖子的忙。自從這哥們到幹部司工作後,整天給我來電話,讓我幫他介紹什麼海歸的人才。我到哪兒給他劃拉那麼多的“海龜”?

後來把我逼得,我把回國的老馬大哥都介紹給他了。

老馬大哥很不幸,剛一回國,就出了車禍,腰椎、頸椎受傷。我和他的“NBA訓練營”沒營業就關門了。

但是,張胖子還挺矯情,說老馬大哥沒美國文憑,不算是海歸。

我一氣之下問張胖子:“奧巴馬有美國文憑,你要啊?”

5月12日,中國四川汶川地動山搖。清晨,我被電話鈴聲叫起。使館的龍翔來的電話。

“馬哥,對不起!這麼早打擾你。你還沒起床吧?”

“不。我早起來了。”

“有個事,急著跟你商量一下。”

“打球嗎?”

“不是。是大事。四川發生了特大地震。你知道嗎?”

“不知道。啥時候?”

“當地時間下午2點多鍾的時候。”

“很嚴重嗎?”

“特別嚴重。我們使館考慮,咱們海外華人華僑是否應該組織起來,為災區人民做點什麼呢?”

“應該,絕對應該!我們怎麼做呢?”

“我這不正是跟你商量這事嘛!大家都認為你點子多,你先琢磨琢磨唄。等你有主意了,你再通知我。我們使館會全力支持你的。你看好嗎?”

“行!”

龐鷺在一旁問我:“出什麼事啦?”

“國內發生了強烈地震。我得出去一趟。你再睡會,照顧好自己。”

海外華人有一個共同特點:人走出國門後,就特愛國。你看一些人,在國內時,罵天罵地的,一出國後,有人攻擊祖國,他會跟人家拚命的。

李子金就跟我講過,他女兒上中學七年級的時候,有個老美老師講課說“釣魚島是屬於日本的”。李子金的女兒竟然馬上要求老師認錯,而且,還組織他們學校所有的中國孩子罷課。最後,真逼得校長和那位老師正式道歉了。我當時聽得真解氣!

我出了家門,開車去了報社。

在路上,我就用手機通知報社所有的員工,包括兼職的員工,盡可能、盡快地來到報社。我唯獨沒讓龐鷺來。她畢竟現在是有8個月身孕的人了。

我是第一個抵達報社的人。我也是第一次這麼早就來到報社上班的。

我打開電腦,快速瀏覽國內各大門戶網站對汶川地震情況的報道。

7點鍾開始就有員工陸續到了。他們也都和我一樣,在網上搜索著關於災區的最新情況。

報社靜悄悄的,整個房屋都沉默了。

7點半鍾,我覺得人來得差不多了,就召集大家圍攏過來,講了我心中的幾句話。

我們在座的人,都是從國內走出來了。在國內時,我們有各自的家鄉;如今我們身在美國,我們大家現在隻有一個老家,這就是我們的祖國——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