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著睡熟了的小娃娃,齊蓁鼻尖酸的厲害,雪白貝齒死死咬著唇,強忍著不掉眼淚,孫氏說的沒錯,孩子現在隻有她一個依靠了,伯元跟仲琪也都還未長大,萬一自己真出了事兒,這三個孩子該怎麼辦?深吸一口氣,齊蓁看也沒看孫氏,開口吩咐道:“你先將孩子抱下去吧,讓我先歇會兒。”
對上孫氏擔憂的眼神,齊蓁搖了搖頭,說:“你放心,為了孩子我也不會想不開,隻是心裏頭難受而已。”
孫氏不知該怎麼勸齊蓁才好,隻能將睡著了的小少爺抱在懷裏頭,從屏風後繞出來,衝著耿五低聲道:“跟我走。”男人倒也老實,乖乖跟在孫氏身後,走出主臥時還不忘將雕花木門仔細闔上,省的若是漏了縫兒,有風吹進屋裏頭,讓夫人損了身子。
“你什麼時候收到的信。”孫氏將小少爺交到奶娘手裏,轉頭盯著耿五。
耿五麵色不變,好像沒看到孫氏眼裏的提防般,道:“前日裏就收到了,從山西送信兒過來少說得四五日,老爺應該是七日前出的事。”
孫氏隻不過是奴婢而已,對府裏的事情也拿不了主意,隻知道老爺是出門辦事,但具體去了哪裏她卻並不清楚,她現在隻能好好照顧著夫人,萬萬不能讓夫人損了身子,否則這一大家子恐怕都散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歎了口氣,孫氏開始趕人,她直接進了廚房,想著給夫人燉一碗燕窩,也好補補身體。
饒是齊蓁再不信廉肅出了事,等到她坐完月子後,山西那裏還沒有消息傳來,她不信也得信了,廉伯元與廉仲琪此刻也知道了消息,廉伯元到底年紀大了,隻是紅著眼默默掉淚,但廉仲琪還小,現在竟然在屋裏頭哭著打滾:“二叔!我要二叔!哇哇!”
聽到兩個堂兄鬧出來的動靜,在床上躺著的娃娃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看著小孩臉憋得通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齊蓁心裏頭難受的很,皺著眉道:“伯元,仲琪,你們先別哭了,現在還沒有找到屍首,說不定沒出事呢……”
這話廉伯元不信,廉仲琪卻信了,他幾步湊到齊蓁麵前,看著堂弟扯著嗓子嚎著,伸手捏著小孩的手,輕輕戳了戳上麵軟軟的肉窩,眼睛又紅又腫,可憐兮兮的問:“娘,二叔真的沒出事嗎?”
齊蓁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兩手死死握拳,指甲摳在肉裏的疼痛讓她將淚意憋了回去,沙啞著嗓子道:“你二叔吉人自有天相,之前從軍三年受過大傷小傷無數,他都熬過來活著來見咱們了,現在掉入懸崖,我聽人說崖底是一條河,河岸處也沒有你叔叔的蹤跡,落入水中的話,應該還有救……”齊蓁說出這話時自己都沒有底氣,此刻她之所以這麼說著,無非是想要安慰廉仲琪罷了。
廉伯元擦幹了淚,眼神清明的看了齊蓁一眼,抿起薄唇,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堅定之色,拉起廉仲琪的小手,低低道:“別哭了,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叔叔不在,咱們兩個就是廉家的頂梁柱,得好好照顧娘跟弟弟。”
廉仲琪最聽兄長的話,此刻點頭如同搗蒜般,用力拍了拍自己軟乎乎的小胸膛,胖乎乎的小臉上滿是嚴肅,衝著齊蓁保證道:“娘,我跟哥哥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聽了這話,齊蓁點了點頭,眼眶一陣發熱,但她卻強忍著不掉淚,廉伯元將廉仲琪給帶出去後,齊蓁踩著繡鞋下了地,將小娃娃放在搖籃裏,輕輕搖晃著,這孩子伸出手含在嘴裏,眼淚已經止住了,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如今這滿月的孩子還沒有起大名兒,齊蓁原本還想著讓他爹給孩子起名,現在恐怕是等不到了,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娃兒吹彈可破的小臉兒,齊蓁眼眶發紅,下巴尖尖,好不容易養出了一點肉,現在又掉了回去,女人的目光柔和了些,輕輕道:“兒子,你以後叫平安好不好,娘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隻要一輩子能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好好活著就行了,千萬別像你爹,總是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最後把命丟了,留下咱們孤兒寡母的……”
出了月子後,按理而言應該給平安辦滿月宴,但如今廉肅生死不明,廉家人實在沒這個心思,隻能委屈了平安這孩子,免了滿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