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霖暉臉色灰白,蕭祁依靠在自己的身邊,已經開始神智不清了,嘴裏模模糊糊地說著:“來人!朕……朕,要問清楚……”
明明已經察覺蕭祁就快要不行了,可是段霖暉卻死死咬住牙關,手中緊緊攥著蕭祁身上的暗紅色金織錦被,連指節都泛了白,卻是不說話。額頭上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珠,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雕刻著繁複花紋的窗帷。段霖暉曾同秦煦卿一起修習過武藝,聽力較之旁人要好一些。所以他清楚地聽見了屋外人的低語,似乎是兩個太監的聲音,其中一個似乎有些緊張:“陛下屋裏實在太大了,要不要進去?”
另一個卻出聲製止了:“不行,王爺說了,一切得等張蓮總管回來才行。”
段霖暉的眉心劇烈的抖動著,就像是被風驚動的火苗,灰白的麵色比身旁的蕭祁也好不到哪裏去。
今晚一切的事情都太不尋常了,管擎蒼莫名其妙地守在乾清門,不準任何人出入。一路上,人比平常還要少。特別是養心殿,連張蓮都不在,蕭祁病的這樣重,張蓮怎麼會不在養心殿侍奉左右呢?最讓段霖暉掛懷的便是剛剛屋外一個人說的一句話“賢妃娘娘吩咐了,今晚無論出什麼事,都不能擅自進入陛下屋中。”這是不是意味著今晚的不尋常是賢妃方月玶的指使呢?
這一刻,段霖暉的眼中充滿了驚懼,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很有可能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裏!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巨大的驚恐排山倒海般的襲來,幾乎要將段霖暉的思維全部擊碎,不行這樣下去會被發現的!會沒命的!
他慌忙地環顧四周,急切地找尋著有沒有什麼可以躲避的地方,最後,看見蕭祁床榻後背帷帳重重遮擋住的一架江山織繡的屏風,一時情急,也顧不得其他。段霖暉起身就要躲到屏風後麵。可是他回過頭來,看著蕭祁因為劇痛而扭曲變形的臉,心中焦急不已,不能放任蕭祁不管,可是自己絕對不能出聲叫太醫。
他的目光驀地定在蕭祁榻邊的那隻白玉瓷的藥丸,一瞬間段霖暉目光如電,衝過去,閃電般拿起藥丸,狠狠往地上一砸。
白玉瓷的冰碗應聲而咧,清脆的聲響在這緊張的氣氛之中就像一根被撕扯的琴弦,發出令人驚懼的聲響,在安靜的大殿裏有如驚雷。幾乎讓屋外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冰碗一碎,段霖暉立刻躲到了帷帳之後。
借著他便聽到有急促的步伐走來,然後蕭祁的屋門被一下打開,借著便聽到了一名太監的驚呼:“來人啊,陛下不好了!快傳太醫!”
這小太監的聲音非常的尖細,又帶著巨大的驚恐和慌張,一瞬間就像一柄利劍,在整個靜如黑幕的夜晚裏撕開了第一道裂縫,然後整個養心殿便沸騰了起來。
所有人都慌不擇路,有人急著去請太醫,有人隻在宮中幹著急,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直到有一個比較年長的聲音一聲嗬斥:“慌什麼!”這些年輕的小太監們才有些定下心來。
張蓮晚上因為賢妃有事,便被叫了過去,直到剛剛才趕回養心殿,一到養心殿,便有小太監哭喪著臉急衝衝的跑過來,對自己慌張道:“張公公!陛下他!他!”
小太監臉色蒼白,似是嚇得不行,張蓮見狀立刻就意識到蕭祁出了大問題。他急忙加快步子趕往後殿,卻發現養心殿裏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十分慌張。張蓮心中陡然大怒,不住怒喝道:“慌什麼?誰在敢在這裏苦著臉,驚擾了聖駕,統統拉出去砍了!”
張蓮詞嚴厲色,殿中的小太監都被張蓮喝地不敢出聲,都害怕的呆在一旁不敢說話。張蓮看著他們畏畏縮縮的樣子,隻是搖頭道,這裏的小太監都太年輕了,比不得乾清宮,處事不穩,心氣急躁,被人一喊便全慌了神。可是想歸想,張蓮卻還是一路跑著趕往蕭祁寢殿。
張蓮一進屋,便衝到蕭祁床前,蕭祁牙關緊咬,眉頭緊皺,呼吸已經是斷斷續續了,旁邊一個小太監膽戰心驚地站在旁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張蓮橫掃了他一眼,厲喝道:“下午陛下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好端端的,現在竟然成了這樣!”
張蓮一聲厲喝,嚇得那小太監魂飛魄散,立刻跪在地上,哭訴道:“奴才也不知道。隻是晚間的時候,陛下說要休息便打發了我們出去。我們也不敢打擾陛下。直到剛才,聽到陛下屋裏突然一聲碗碎的驚響,才進屋一看,陛下……陛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