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初年七月底,黃河一帶突降大雨,連綿數天,不曾有停,黃河一帶河堤謁者覺察黃河水位升高,隱約有洪澇的趨勢,迅速稟報朝廷並且遣人急送下遊一地,通知各地加固堤防、疏散近河人口。
但是汛期時期暴雨猛烈,黃河水位高出往年情勢,八月中旬,中遊一路三道河堤決口,瞬間淹沒周圍農田村莊。所信在此之前,村落中百姓已經疏散了不少,但是仍然導致了很大的損失。中遊決口,暴雨不停,各地官兵緊急搶險,但因為大雨的緣故,搶修進程十分不順。數日之後,下遊一帶也有幾處決口,眼見洪澇情勢就要無法控製。
若洪澇無法控製,最後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洛陽。黃河決口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長安,立刻引起了朝中重視。
黃河決堤,工部與戶部忙的不可開交,每日的頭等大事就是如何處理黃河的水患。在所有人都對黃河的水患感到棘手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像是事先知道一樣,冷靜地應對著每一條告急的消息。
文淵閣每日都會受到黃河一帶的急報,曆城被淹,章丘告急,齊東收攬大批災民,糧食告急……一道道急報堆積在蕭奕洵、沈鴻彬、許恒還有蕭容崢麵前,除卻蕭容崢,每一個人心中都是焦急的。
而蕭容崢,雖然表麵上一直很著急,可是心中卻十分平靜。他一直都知道,有一天會迎來這樣的局麵。從蕭城毅自不量力想要興修全國水利的時候,蕭容崢就已經料定,這件事情一定會失敗。蕭城毅不過是想要增加自己的功績,至於在全國範圍內興修水利到底能不能行,可不可行,他卻不能很好的預料。
其實在全國興修水利,可行,畢竟太宗後期與蕭祁整個一朝,靖朝都處於休養生息的階段,國庫十分充盈,全國修水利,也未必不能遊刃有餘。不過這件事情,他蕭容崢來辦可以,可是由蕭城毅來做,卻不可能成功。主要還是因為蕭城毅手下的那批人,江越自不必說,雖然他在工部任職多年,能力確實強幹,不過此人太過貪財,水利工程向來是財政大頭,自他以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盼望著能以此中飽私囊,實際落實到工程上的銀款有多少,可想而知。
而且,底層那些官員,為了獲取利益,往往在極少發生水患,甚至不會發生水患的地方也開始興修堤壩。這樣一來,所謂的全國興修水利,得到的結果,不過是偷工減料的工程和盲目的興修罷了。
這些情況,蕭奕洵以往政事參加過少,經驗欠缺,可能意識不到,而沈鴻彬離朝一年多,興修水利的事情基本不清楚,許恒或許有所疑慮,不過這一年來,在沒有沈鴻彬的情況下,他獨自一人苦苦支撐著朝中的大局,對於水利的事情,就算他有心調整,卻有些力不從心。
蕭容崢眼線廣布,他很清楚,在這樣動工下去,戶部就算有再多的錢也撐不起,全國興修水利決不能作為國策推行,這種事情不能急功近利,必須有的放矢。所以在年初司糧署出事的時候,他就想將此事提出來,畢竟那個時候,蕭城毅剛剛倒台,所有官員都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那些以前依仗蕭城毅的官員更是不敢輕舉妄動,這個時候叫停水利是最佳的時期。以蕭容崢得到的消息來說,當時如果叫停全國尚未修建的堤壩,追回戶部發放的銀子,起碼能收回六百萬兩,可是蕭奕洵的支持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奕洵之所以支持興修水利,是認為既然許多工程已經開展,突然叫停,之前的動工基本全部都浪費了,而且就見堤壩能夠給許多百姓一個謀生的方式。
這種想法在蕭容崢看來,就是幼稚,蕭奕洵行軍打仗的本事再朝中早已是數一數二,但是理政方麵他還有很多需要學習,首先他不清楚修建的工程有大部分都是無用的浪費,而且所謂的給許多百姓一個謀生的方式也不過是蕭奕洵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真正的情況是不知道多少年輕壯丁被官府以“國策”的名義強行抓去修建堤壩了。而且今年夏季時,泗河與郴州的堤壩確實抵擋住了一些洪水,這樣的甜頭更容易讓蕭奕洵忽視掉這背後的隱患。
所以,當蕭奕洵說明自己支持興修水利的時候,蕭容崢掩藏起了自己的觀點,轉而支持他,因為他知道,蕭奕洵必定會為了這件事情吃一個大虧,然而他沒想到這個大虧竟然這麼快就降臨到了蕭奕洵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