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為了家國(1 / 2)

前年,當她被告知自己即將入靖和親,生來倔強的納蘭媛姬幾乎寧死不屈,與納蘭雋鬧得不可開交,可她終究孝順也終究心軟。離漠國力衰弱,勉力才能支撐,若是靖朝不停兵,執意進攻,必是凶多吉少,她不忍看自己的父親日日憂煩,也不忍看母後每日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煎熬樣子。身為公主,她當有自己的擔當,不少人都勸她,比起其他的公主,納蘭媛姬已經足夠幸福,所嫁之國乃國力強盛的靖朝,很多人就是想高攀也是高攀不上的,這個道理,納蘭媛姬足夠明白,可是她放不下,當真放不下。

十七歲以前,納蘭媛姬都以為自己會嫁給連皓月的,那個明朗如月,甘純如陽光的少年。他是她夢想的夫君,她知道連家勢微,下嫁連皓月在旁人眼中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可是對媛姬而言,她可以不嫁豪門貴族,可以清貧如日,簞瓢屢空,因為她知道連皓月待她的心意還有情意,這是她在紛雜的皇室中看到的少有的真摯與澄明。

可是她所有美好的幻想卻因為一場戰敗而化為烏有,軍隊戰敗,兄長戰死,她本就心如刀割,如今更是讓她肝腸寸斷。定下和親之後,納蘭雋看她看的很緊,生怕她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基本連屋子都出不去,她心急火燎,想要和連皓月說明情況,她知道他一定是要瘋了的。

為了見連皓月,她想著法子出宮,借著元襄入宮的時候苦求元襄,元襄是連皓月的好友,實在見不得兩人這般折磨,便請了自己的姐姐,入宮帶媛姬出來散心,納蘭雋也怕媛姬憋壞了身子,便同意媛姬去了圍場。

那一晚,她對連皓月訴盡衷腸,耗盡所有眼淚,甚至想過與他天高地遠,一走了之,可是她終究放不下對國家的責任,連皓月明白他的處境,吞聲忍淚,把自己家傳的匕首送給了媛姬,告訴她,此生此世,他不會輕言放棄,他會讓她看到他有能力為她的國家守護一方淨土。

那一夜,弦月微涼,心雨如斯。

嫁到靖朝之後,她明白自己與連皓月再無可能,便將那份痛徹心扉的感情埋在心底,不再想起,可是如今被柔安再度提起,卻仍是痛徹心扉,掩藏的再深,也終究逃不過自己的內心。她仍愛連皓月,可是卻無法遏製對蕭奕洵動心,這實在痛苦。

“公主,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豫昭王雖好,可他不會真心愛你。即便他對你有意,他也終究不會放過我們的國家。”柔安從匣中取出了連皓月的匕首,遞到媛姬的麵前,那刀鞘上鑲嵌的藍寶石,散發著微弱的光亮,清寒無比。柔安語氣冷硬:“公主,現在你該了解你的處境了,能保護你,能保護離漠的,隻有你手上的匕首,你該不要忘了,王主對您的寄托啊。”

手微微一顫,手中的匕首幾乎落地,臨走前的那個晚上,納蘭雋對自己說的話她記憶猶新。憔悴的父親帶著最後一份掙紮的怒火對自己囑咐道:“你要利用豫昭王,讓他對你動心,最後趁他離開長安,會有人接應你們暗中將豫昭王截至離漠,到時候,有了他做人質,我們離漠便能高枕無憂十年!媛姬,你要記得,這個男人殺了你的兄長,還要害你國破家亡,你要記得啊!”

那種咒語似的可怕的語言就像噩夢一樣纏繞著納蘭媛姬,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的肩負的使命還有希望。

她,其實真的是來殺他的。

她一方麵想要保全自己,一方麵也要讓他對自己動心,她努力過,可是不知為什麼總是功虧一簣,將匕首緊貼心口,她茫然搖頭:“柔安,我不知道,我覺得我似乎是做不到了,他不會愛我的。”

“公主,你不是做不到,你隻是不忍心罷了。從一開始你就不想殺任何人,你自幼善良,寧願犧牲自己也不肯傷害旁人,更何況,現在豫昭王還是您名義上的丈夫,你根本下不了手。”柔安歎息不已,要說聰明,納蘭媛姬很聰明,明辨是非,機智靈活,雖然性情剛硬,可是心底卻是溫善柔軟的,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做到為國家犧牲自己。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遲遲不能對豫昭王動殺心,反而害的自己沉淪,當真是個矛盾可憐的女子。

“公主,如果你還在且柔,那麼不管您怎麼樣,柔安都覺得您很好。可是現在不一樣的,在這個地方,沒有人回來幫助你,沒有人值得我們信任,如果你再一位的善良不肯為自己狠心,那麼您就對不起您當初拋下連將軍,也對不起你自己的選擇。”柔安明白,現在正是納蘭媛姬該轉變的時候了,她不該是任人宰割,忍氣吞聲的羔羊,也不該再是那個仁善的公主了,盯住媛姬的眼睛,柔安像宣判一樣,沉聲道:“你不殺他,我們都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