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了,隱嶽。
這話,穿透兩載歲月,悠悠來到耳畔。麵對這個以為自己一生隻能在回憶裏樊隱嶽凝淚而笑,“久違了,先生。”
“傻姑娘。”關峙抬指,撫上她頰。“怎會瘦了?”
“先生也清減了。”
“路上不能比家裏,行路人總是要瘦的。”
“……家?”她怔忡。如今,她哪來的家呢?
“忘了你還有一個家了麼?”他的指落她眉間,抹平那小小蹙結兒。“既然走了這條路,就好好走罷,莫因一時的困頓停步不前。但,也莫忘了,你身後還有一個家。”
沒有,她沒有!可是,在那雙溫潤眼波的籠罩下,她一字也反駁不出。“先生……先生怎麼會來到這裏?”
“是啊,怎麼會來到這裏?”他泛笑。“鬼使神差,還遇到了隱嶽。”
“先生想遇到的人,是她罷?”
“她?”他微怔,既而明白,一份想要歎息的心情糾起了心弦,扯出淡淡疼意。“月兒……”
“咳!”一聲刻意為之的重咳,驚散了帳內氤氳迷氛。
樊隱嶽望去。
立在帳門前的男人接到這一雙盈盈淚眸時,心髒仿佛被一隻重拳擊中,兩三步邁了過來,兩隻大掌握她肩頭,將佳人扳到近前,“傷有那麼重?重到讓你想哭?”
“我……”她想掙開他的掌握,但眉眼一低,瞥到了他胸前淡色便衣上透出的血漬,想起了兩人身陷流沙海時,這個男人恁樣急切的救助。“都督的傷怎麼樣了?”
“本督還會怕這點傷麼?”因她的一句關懷,楚遠漠笑得頗有幾分由衷歡喜。“趕快把身子養好,本督還要治你擅離軍中之過呢。”
“是。”眼角覷著那道頎影向外移動,她咬唇,忍不住,“先生,你要走了麼?”
“當然不是。”關峙回首淡笑,“我如今受聘於人,想走也走不了。”
“先生?”楚遠漠直起腰杆,眸芒明滅。“這位果然是你的先生麼?”
“……是。”她抿唇。
“關先生。”楚遠漠回視過去,眉間的疑惑,目中的銳利,令得氣勢威凜。但他很清楚,自己並不能使這個男人生懼,恰如對方也不能使他折服一般。這份斷定,來自一強者遭遇時的本能。“本督很肯定沒有見過關先生,可對?”
“在下也不記得曾見過都督。”
“可,為什麼會覺得與關先生似曾相識?”
“興許在下的樣子生得太過尋常普通,隨處可見。”
楚遠漠豹眸金光掠動,微扯方唇,“本督很肯定你必定是她的先生了。這口吻,端的是如出一轍。是不是,隱嶽?”
“先生當然是先生。”是她錯覺還是庸人自擾,怎覺得這帳內氣氛有些詭異?珂蘭……珂蘭呢?何時離開了帳子?這個時候,她突然需要起那位公主殿下的攪擾。
“既然是先生,就算長輩,不如留在這裏,參加本督與隱嶽的婚禮。”
“是麼?”關峙狹長鳳眸微揚,悠悠投睇到了她清麗麵顏上,“隱嶽要成婚了麼?”
“你……”樊隱嶽瞪著另一個男人,惱意盈浮。“都督,您……”
楚遠漠哂笑,“隱嶽不想在軍中談論私事?本督也正是如此。隻是你的先生和你異地相逢不易,你該很樂意與他分享喜悅罷。”
這個男人……是有意為之。
一定是珂蘭轉了什麼話給他罷?不管珂蘭說那話時懷得是哪樣心態,卻是切實激起了男人的撐控欲……但,要激,還要被激的人配合才是。被激得起,至少說明這個男人當真有些在乎,不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