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兒並不知道小荷已經死了,看到這裏,眼皮微微一動,心下已是有了主意,隻見她輕咳一聲,緩緩從樹叢後走了出來,似笑非笑道:“嬤嬤不愧是大姐的陪嫁,好大的威風,還真讓本夫人大開眼界。”嫡庶尊卑有別,按規矩來講,妾室是沒有資格稱嫡妻為夫人的,但這些說白了隻是內宅之事,隻要成聖光不追究,別人也無可奈何。
洪氏恨慎兒入骨,她的下人自然也十分厭惡慎兒,但厭惡歸厭惡,麵上卻不敢表示出絲毫不敬,連忙跪下,惶恐道:“奴婢給慎姨娘請安。”
“罷了。”慎兒擺擺手,目光在小荷母女身上轉了一圈,嘖嘖感歎道:“許氏雖然沒有名分,但好歹也是老爺的侍妾,小荷就更不必說了,是老爺的親骨肉,府上名正言順的大小姐,是誰給你們幾個奴婢那麼大的膽子,竟敢欺淩到主子身上了!”
慎兒當然不是真心憐惜許氏母女,在她看來,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保護不了的女人就活該處處受人欺淩,但是,既然碰上這麼個給洪氏添堵的好機會,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許氏長期生活在洪氏的陰影下,性子一向軟弱,可如今見小荷活活被那些惡仆打的生死未卜,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洪氏,隻膝行到慎兒麵前,拽住她的裙角,泣聲道:“慎姨娘,奴婢求您救救小荷吧,她還年輕,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見自己上好的蜀錦裙子愣是被許氏抓出兩個髒兮兮的手印,慎兒厭惡地蹙了蹙眉,本能地想要一腳將其踢開,突然又想到自己如今正扮演著‘好人’,少不得努力壓下心底的思緒,彎腰親自扶起許氏,含笑道:“姐姐嚴重了,小荷是府中的小姐,本夫人自不會像某些人一般心狠手辣,見死不救。”說罷,轉頭向自己的丫鬟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請府醫過來。”
丫鬟答應一聲忙不迭去了,洪氏的幾個下人雖然知道把事情鬧大對自家主子不利,但也不敢過多阻攔,想要趁慎兒不注意回去告知洪氏,奈何卻被盯的死死的,根本沒有機會離開。
在這樣各懷心事的等待中,府醫很快就到了,在仔細給小荷診脈後,搖頭道:“姨娘節哀,小荷小姐已經去了。”
府醫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到許氏心上,隻一瞬間,她眼眸中或焦急或擔憂的情緒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片刻後,她自顧自地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小荷聰明靈巧,我還沒看看她嫁得如意郎君呢,她怎麼能死了,怎麼可能!”說著,匍匐到小荷屍體上痛苦不已。
“哎,真是可憐。”慎兒重重歎了口氣,向悄悄命丫鬟叫過來的一隊侍衛道:“將這幾個打死小荷小姐的刁奴壓入大牢,等候老爺處置!”
什麼!
幾個打人的下人麵麵相覷,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震驚。他們都是從禦史府跟隨洪氏陪嫁過來的親信,否則洪氏也不會將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交由他們照顧,如今,隻是因為失手打死了一個比奴婢還不如的小荷,就要被慎兒發配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牢?
怎麼可能,她們才不要去!
如此想著,還未等侍衛走到近前,先前下命令打小荷那個嬤嬤就厲聲喝道:“如今府中是夫人當家,我們犯錯自有夫人責罰,由不得一個小小的姨娘來處置!”
姨娘,哼,說得好聽些是妾,往難聽裏說,隻不過是服侍老爺夫人的賤婢罷了,她憑什麼處置自己!
“先前本夫人還納悶,以你們幾個奴婢憑什麼敢肆意責打小姐,原來是仗著有夫人撐腰!”慎兒美目一橫,淩厲道:“老爺一向稱讚夫人處事公允,體貼照顧妾室,不曾想卻是這般結果,真是讓人傷心。”
嬤嬤隻是為了自保,沒想到卻被慎兒繞來繞去,把責任全部推到了洪氏身上,一時氣結,指著慎兒的鼻子,恨聲道:“你少在那兒挑撥離間,若不是你,老爺又怎麼會這麼長時間對夫人不理不睬!”
她們原本就恨毒了慎兒,隻是礙於一些牽扯不能撕破臉麵,如今卻是管不了那麼多了。若不鬧的動靜大一些引起夫人的注意,她們一定會被侍衛強行帶去大獄,一旦進了那裏,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好啊,一個個都反了!”慎兒的目的就是激怒她們,如今見計策得逞,理直氣壯地向侍衛道:“這幾個刁奴簡直無法無天了,既然姐姐太忙沒時間管教,本夫人就隻好代勞了,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