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半夜,衛琬才剛睡下不久,就被長響不衰的鍾聲震醒。片刻後,隨著殿外的人聲嘈雜,紅鶯一臉慌張地跑進來,跪在鳳榻旁,惶然道:“娘娘,奴婢聽在懿安宮伺候的姐妹說是……說是太皇太後……薨了!”
衛琬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從榻上坐起身來,麵色因為這意外消息的震撼而微微發白。
高延慶比她想象中下手還要快,看來是鐵了心要爭奪權位了。那日從懿安宮回來後,她心底已隱隱有了預備,但未曾想到竟這樣快。
其實高氏與她說話時,旁邊已經有眼線偷聽,對於這一點,高氏和她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衛琬才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高氏,並立即離開了懿安宮,希望藉此瞞過那眼線,免得被高延慶發現了痕跡。
高氏縱橫宮闕朝堂半生,豈是碌碌無為之輩?她要與衛琬當麵談話是假,真正要給衛琬的卻是從袖底塞過去的一方錦帕。她是故意用軟枕投擲衛琬,然後在衛琬走到榻邊時將錦帕毫無聲息地塞了過去。
衛琬一路回到昭鳳宮後,立即屏退了所有侍女,獨自一人躲在寢帳內打開了那方錦帕。那是遠從昌其國來的貢品天羽紗,料子極薄,所以握在手心的小小一團,打開後竟有一尺見方,上麵寫滿了字跡。
一筆一劃皆是觸目驚心的紅,顯然是高氏出於無奈之下以指蘸鮮血書就。滿滿一方帕子不過表達了一個意思,高延慶已有不臣之心!
讀完高氏的血書後,衛琬第一次對這位曆經三朝的太皇太後產生了敬佩之心。她身為高家一員,雖然從前為了高家的權勢,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然而當高延慶對蕭允尚有不臣之心時,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舍棄了母族,選擇捍衛皇族的血統……
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為太皇太後的她竟然放下身段向衛琬和衛氏求援,不得不說她的氣度和心思眼光俱是上等的。其實,她或許也是在為蕭允尚搏一個生機,畢竟衛覃的倚仗是衛琬的皇後身份,若蕭允尚被篡位,衛家也要唇亡齒寒。
紅鶯見衛琬目光發直,以為她是震驚地過分了,便小聲提醒道:“皇後娘娘,您還要帶領各宮妃嬪去懿安宮,操辦太皇太後的後事。”
衛琬這才醒過神來,淡淡道:“點燈,為本宮更衣。”
選得是一件素錦常服,長發盤作發髻,發間插戴的全是素白銀飾。紅鶯曾不解問道:“娘娘理應立即趕去才是,向來宮中大喪妃嬪都是脫簪散發而去,娘娘還要這般刻意妝飾,會不會……”看衛琬臉色微寒,她將“遭人非議”四個字吞了回去。
衛琬隻是淡淡問道:“皇上如今在何處?”
紅鶯立即道:“奴婢這就去問。”
衛琬又叫住她,幽黑瞳眸中有亮光一閃而過,奪人心魄,“紅鶯,本宮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盡快將這個消息通知……左相大人,若你辦得到,最好讓這個消息在後宮和帝都傳播的快一些,尤其是桓親王和右相淳於大人府上。”
紅鶯一怔,重重點頭,“是,皇後娘娘。”
衛琬這才放她去了,目光轉向窗外。今夜的月光被天上的烏雲所阻擋,雖然盡力穿透層層桎梏,但還是略顯黯淡。
今夜的她不能貿然前往懿安宮,畢竟那裏發生了什麼,目前誰都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信無疑,高延慶肯定與太皇太後的突然薨逝脫不了幹係。
所以,她要在所有人都聚集到皇宮時,才能出現,而且是以錦朝皇後的身份和威嚴。高氏薨逝,從此這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就是她了,高延慶定然不會樂於看到這樣的局麵出現,所以自己必然會是他的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