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支國的國主崇硯雖已年過五旬,看起來卻要年輕許多,若不是兩鬢已灰,也隻好說是而立之年罷了。第一眼看到他時,衛琬便覺得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分明。
因是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所以宴席的排場十分隆重,連衛琬這樣的隨行女官,坐席上的飲食已十分講究。瑤支大約是以甜食為主,麵前幾案上滿坑滿穀擺得是各色點心和時令水果,肉食極為少見。
照例是崇硯先說了一些客套話,宴席便就此拉開序幕。酒過三巡,歌舞表演也看了不少,瑤支女子能歌善舞,且衣著暴露,看起來委實是賞心悅目。
群舞已畢,一眾舞姬四散開來,站到場地周圍,揚手輕拍手鼓,似是在發出什麼訊息。
待鼓聲停歇後,絲竹之聲漸起,主調是洞簫,曲調綿長幽咽,百回千折。就在洞簫聲漸漸攀至最頂點時,燈火齊齊一暗,所有幾案上的燭火都被熄滅,隻有大殿四角各點一盞宮燈,光影繚繞。
一條長長飄帶淩空落下,在眾人都抬頭仰望時,一名少女卻順著飄帶滑至地麵。端看她衣袂飄搖,已是飄渺若仙。
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她的容貌,隻能看到她眉心垂下的夜明珠,輝映出一雙靈動流轉的眼眸。她身上的舞衣不知是由什麼材料製成,竟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她抬起雙臂,長長水袖甩出,水袖的末端似乎墜有圓形重物,發出叮鐺之聲。已有人抬了兩麵大鼓來,相對而放。少女深吸了一口氣,雙袖齊出,同時到達兩鼓表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鼓舞也不算少見,要求練舞者須有相當的臂力,才能完成這樣的舞蹈。但眼前的這支舞,較之尋常難度顯然要高不少。一般舞者都是以鼓槌擊鼓,一舉一動盡現力量之美。
然而眼前這名少女卻以柔軟的水袖為鼓槌,水袖難以穿力,要以水袖末端所係的球體擊響重鼓,委實是難上加難。
然而看那少女身姿翩躚,如穿花之蝶般穿梭於兩麵大鼓間,鼓聲或高亢或低沉,竟讓人覺得莫名的心血激蕩。本是剛硬至極的舞蹈,卻因她柔美的身姿和婉轉的水袖添了柔和,是剛硬和婉柔的完美結合。
待得一舞終了,少女清叱一聲,雙袖再度揮出,齊齊擊上鼓麵。而她的身子卻猛然拔高,淩空翻了個筋鬥,雙腿恰好纏繞住頭頂垂下的飄帶,就那樣以倒立之姿懸在了半空中。
燈火齊齊亮起,眾人在短暫的視線模糊後,終於看清倒掛在飄帶上的女子。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頭傾瀉而下的長發,烏黑的似上好的錦緞,發間半點飾物也無。隻看得一眼,少女已然輕巧地滑落地麵,
她並未像其他舞者一般向崇硯行禮,而是倨傲站在原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望向上位者。她的眼睛雖生得極美,但如若凝脂的臉頰上,赫然有一塊赤紅胎記,正如美玉微瑕,減損了她的容貌。
席間傳來酒杯傾倒的聲音,衛琬循聲望去,竟是瑤支的二皇子,如今的瑤支儲君赫茂打翻了酒杯。
崇硯微微皺眉,沉聲道:“怎麼會是你?”
少女斜眸看向赫茂,脆生生道:“我聽說赫茂要娶親了,所以來這裏,”她轉向衛瑤的席位,語氣強硬了幾分,“我出三道題目,若是你能勝過我,我才拱手相讓,否則你便滾回去,永遠不能出現在赫茂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