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第一道曙光射進了我所在的船艙,他們現在能否讓我出去,正如“恐怖號”停泊在伊利湖上時,允許我在甲板上站一站呢?
我用力推開艙口,把身子探出來。
極目所至全是天空和海洋。我預測,“恐怖號”正在大海上大約一千或一千二百英尺的高度上飛行。我沒有看到羅布爾,也許,他在發動機房。此刻,特勒已代替他掌著舵,他的夥伴還在船首觀察室。由於在艙麵上,我現在能夠看見在夜間無法看到的情況:“恐怖號”巨大而強有力的雙翼同時在兩側拍動,而它的側翼下的螺旋槳也在飛快地轉動。
根據正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太陽的位置,我判斷“恐怖號”正向南方航行。因此,如果在夜間也一直是朝南方飛行的話,那麼,下麵一定是墨西哥灣。
地平線上灰沉沉、霧蒙蒙的一片,意味著這將是可怕的一天。羅布爾也注意到了這種風暴的前兆。8點鍾,他到前艙上接替特勒,也許,那些雲霧團讓他回憶起“信天翁”號曾經遭遇的龍卷風之難,或者曾在南極洋上空避過一次危險的“颶風”。
當然,現在的“恐怖號”比原來的“信天翁”號更輕靈、機敏,原來無法抵擋的自然力量現在可以輕易避開。能在雲霧降到海麵之前迅速穿過。況且實在風浪太猛,它還能潛到水麵以下去安全前行。
現在,羅布爾肯定憑經驗能判斷出,暴風雨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可能降臨。
“恐怖號”繼續飛行。下午,它靠近海麵行駛,天氣並沒有什麼變化。“恐怖號”是一隻海鷗、一隻信天翁或者軍艦鳥,能夠在海麵上乘風破浪而遊刃有餘。隻有它具有這種能力,為天空無限的電力所驅動,這個金屬機體從不知道什麼是疲勞。
“恐怖號”置身於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沒有一隻船。甚至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也看不見任何一絲煙霧。因此,沒有人會發現“恐怖號”穿越雲層。
下午一切平安,“恐怖號”平穩航行。我無法猜測羅布爾的心思。如果它一直向南方航行,我們將抵達西印度群島,或者航行更遠,到達墨西哥灣彼岸,委內瑞拉或哥倫比亞海岸。不過,到夜晚,“恐怖號”也許又會飛上天空,飛越危地馬拉和尼加拉瓜山巒的阻礙,向著太平洋中無人知曉的海域中的X小島飛去。
黃昏降臨,血紅的太陽沉落在地平線上。“恐怖號”四周的海水波光粼粼,好像在它的航道上彌漫著五彩的星光,暴風雨即將來臨。顯然,羅布爾也意識到了。這時我被迫離開甲板又進入船艙,接著艙口關閉。
從接下來的聲響,我知道“恐怖號”打算潛入海下。果然,5分鍾後,“恐怖號”已經平靜安穩地在海下行進。
我身心疲憊,與其說是由於困倦,不如說是因為興奮和焦慮,我很快沉睡過去。這次,睡得十分香甜,盡管並沒有服安眠劑。睡了好長時間,當我醒來,“恐怖號”仍然在海下行進。
不久,“恐怖號”升到海麵上。月光從艙口射進我的船艙。而就在這時,由於波浪起伏,我感到船身在搖晃。
我又登上甲板。我首先想看看天氣如何。一場風暴正從西北方向洶湧而來。明亮的閃電劃破濃厚的烏雲。我們已能聽到隆隆雷聲在天空中不絕於耳。我不勝驚訝——不止是驚訝,應該說是恐懼萬分!——風暴竟然這麼快就聚集席卷到達極點。沒有哪隻船會有時間來得及卷起帆篷來躲避狂風的襲擊,就已經慘遭摧毀了!它來得如此神速,又如此猛烈。
突然,狂風怒吼,其勢異常凶猛,仿佛驟然間從雲層的禁錮中迸裂一般。瞬間,大海狂嘯,其狀恐怖至極。濁浪滔天,卷起層層浪花,以其雷霆萬鈞之勢撲向“恐怖號”。要不是我牢牢地抓住欄杆,我肯定已經被拋出甲板!
毫無選擇,“恐怖號”隻能再變形為潛水艇,潛入數十英尺的水下,它才能幸免於難。繼續在咆哮的大海波濤中穿行,顯然已是不可能的事。
羅布爾掌著船,我想他可能會命令我重回船艙——但這一命令遲遲不肯下達。我甚至根本沒有作任何潛水的準備。羅布爾的目光怒視大海,從來沒有這樣神采飛揚;他傲視大海,仿佛根本沒有把它放在眼裏,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他畏懼。
形勢迫在眉捷,“恐怖號”如果不立即潛入水下,定會在頃刻之間被狂濤所吞沒;但是羅布爾好像壓根兒沒有這種打算。他決不會退縮!他仍然凜然不可侵犯!作為一個笑傲江湖無與匹敵之人,他異常鎮靜,仍然保持著他的高傲,他是獨一無二的征服者,或者說,他把自己當作了超人。
此情此景,即使從不迷信的我,也幾乎把他當作一個非人類的惡魔而產生敬畏。他的吼聲夾雜在風暴的狂吼和雷電的轟鳴中:“我,羅布爾!羅布爾——主宰世界的人!”他作了一個拿破侖及其同伴都理解的手勢。這是命令,沒有躊躇的餘地,另兩個人也像他們的主人一樣瘋狂的隨從立即遵命。
隻見“恐怖號”的兩隻巨翼分別向兩側伸展;飛船正像上次穿過尼亞加拉瀑布時那樣從波濤上飛向天空。不過,雖然那一天它能從瀑布的威力中逃遁;那麼這一次,在暴風雨的肆虐中,“恐怖號”要想飛上天空卻是不可思議的。
“恐怖號”在撕破天空的道道閃電中飛上充滿隆隆雷聲的天空,置於其圍攻之下。它穿越耀眼的疾馳的雷電光行進,隨時都有可能被擊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