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相聚北京1(1 / 3)

八、相聚北京1

我從小到大從沒離家超過一個月,這次一走就是半年多。

一到家,就看見眾親人已經列隊等候了。姥姥姥爺還有我媽分別在門口排隊,輪流跟我擁抱,不善表達感情的爸隻是掐了掐我的肩膀說了句:“沒胖。”

從我一進家門,姥姥就開始張羅一天的三餐,爸媽則跟著我在屋裏到處轉悠不停地說話聊天。小表弟剛看見我還特別不好意思,用手捂著臉從指頭縫裏偷偷地往外看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回家的感覺真好。”我深深地感受到了這句大俗話的含義。

我的小表弟可愛極了,一看見姐姐從箱子裏拿出給他買的好幾輛玩具車一下就高興了,又摟又抱地跟我親熱了半天。勢利呀勢利。小表弟從小就膽小得不行,聽說在幼兒園不但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算老師問他誰欺負你了他都會回答:“沒有。”跟老頭說後,老頭笑著讓我不用擔心,說他小時候就是這樣,膽小,可長大了膽兒就越來越肥,打架比誰都凶,沒人敢欺負他。

剛到家沒一會兒,我就開始百爪撓心的犯癢癢了。雖然一到北京我就給老頭發了短信,但老頭卻隻回了一條:“好好陪陪家人,有空我去找你。”

晚飯後,老頭開車來接我去逛公園。自從跟他好了以後,對於這種老年人的活動我可謂越來越習慣,也越來越喜歡參與。兩人一開始隻在老頭家周邊的大草地或小樹林旁邊溜達,後來發展到但凡是吃過晚飯便會就近光臨一下附近的各種公園。

他跟我閑聊,聊他即將開始的工作,聊他的鷹,聊他的狐朋狗友。直到我問道,他才會開口說說他的家。自從她帶著孩子回來以後,就再也沒跟他鬧,甚至連抱怨和紅臉都沒有。並且自從歸家之後,她對他的一切都開始不過問。每天愛幹嗎幹嗎,愛怎樣怎樣。總之,踏實過自己的日子。就算是他在外過夜,她也不會表現出一點不悅。每天,她隻會踏踏實實地和老太太在家照顧孩子們,或者忙忙家務。她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下子變了個人,也再沒把以前經常威脅他的“離婚”二字掛在嘴邊。

本來,這樣平靜的生活是他原來最為向往的。可現在,他們經曆了快一年的離婚波折,他開始對這樣的生活感到絕望,壓抑,和那麼的不真實。他了解她,非常了解,所以,麵對這樣的她,他變得動彈不得。他想離婚,他又開始這樣對我說。他解釋那時之所以說出不想,是因為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的老母親拿命跟自己拚,也不忍心大女兒跟自己再遭一次罪。他母親的行為和勸說讓他崩潰了。但像現在這樣,為了維持一個完整的家庭,每個人都在做戲。誰的心裏都有一本明賬,可誰都不會告訴對方。

我不想再聽了。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自己想聽,但聽不了半分鍾就頹了。

這次回國,我發現老頭在公共場所都十分謹慎和害羞,尤其是離他家比較近的地方或是朋友比較集中的吃喝場所。為了逗他,我時常在馬路上或是公園裏一手拉著他的胳膊一手戳著自己的腰,裝孕婦走路。每當這時他都會樂著使勁甩開胳膊跟我拉開距離。要是實在甩不掉,他就會瞪著大眼扔下一句:“你就裝吧,有你傻眼的時候!”

我自顧自地美得不行。

“哎哎哎,跟你說個正事兒。”老頭又使出了打岔這招讓我趕快停止這種當眾丟人的行為。

“說吧,我們娘兒倆聽著呢。”我繼續沒個正形。

“趕快!好好的!”老頭用厲害的語氣和嚴肅的表情雙重震懾我。

沒骨氣的我立馬老實了。

“好好好,我不鬧了,你說吧。”

“我們下月開拍一個電影,從明天開始我就得忙了。”

這件事雖然我早就知道,並且他們買下的那本小說我也在一年前就看過。但現在的我被訓練得警惕性極高。“你什麼意思?”我有些不安地問。

“我的意思就是,一忙起來就沒時間陪你了。”他挑了個最輕的說。

老頭是個雜家,但別看雜,他樣樣都能幹成一流的專業級別。編劇算是他的副業,充實空閑時間。他的正根兒專業是攝影,這是我認識他以後他第二次進組拍戲。頭一次是個國外的廣告,周期才半個月,而且那時我也在美國讀書,本來也就隻能用電話聯係。所以在我的印象裏,就算他忙也沒什麼。

“沒問題!我就是你堅強的後盾!你放心地可勁兒折騰去吧!”我活像個宣讀著入黨宣言的革命戰士。

他最喜歡看我開心的笑,他常說我的笑美麗極了,幹淨甜美,而且還充滿青春的活力。看到這樣的笑,他也會覺得自己天真和年輕了不少。老頭知道我根本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但他不想在我高興的時候打擊我。

“小同學,你可記著啊,到時不能鬧炸啊。”老頭點著我的鼻子說。

“不能夠!”我挺胸抬頭地答。

“真乖!這樣吧,你要是不鬧炸,我就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於這種大事我從沒敢奢望過,要不是他當麵親口說,我一定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真的?”我使勁按捺著激動的心情盯著老頭的眼睛問道。

“真的。”

我開始毫不掩飾地傻樂著到處亂蹦。

每當老頭看見這樣的我便會想起他那個十來歲的閨女,在給她獎勵的時候,她也會這樣快樂得一塌糊塗。他不知這種簡單的快樂對於已經過了天真無邪的年紀的我來說還能保持多久。但他真心希望這樣快樂的我能陪著他走到人生的最後一天。

從這天起,我變得更加聽話服帖。但凡老頭提到“鬧炸”這兩個字,我不管心情多不好,過得多不順心,都能立刻乖得跟個貓似的。

老頭這個承諾給我帶來的快樂一直維持到了畢業典禮的前一天。直到畢業典禮當天,李易童的一句“人家一個40歲的經曆過風風雨雨世間冷暖的男人,對付你一個20多歲毫無社會經驗外加天真缺心眼的小姑娘算個屁呀”才讓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說到做到。

當然,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回國之後,少不了跟同學朋友的各種聚會。和同學聚會不同,今天這算是一頓正正經經的“家庭”聚餐。這是自小白臉回國以後我們四人的第一次團聚,地兒也是他選的。聽李易童說,這次正好趕上小白臉回北京出差,程宣也就跟他一起回來玩兩天。大家約的晚上六點,各自打車或開車來。我早早就出了門,在路上還給每人買了一份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