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麼亂扔,那上麵多髒呀。”潔癖的我忍受不了髒亂差,起身走到行李架前拿起了他的羽絨服想要掛起來。
咣當一聲,一個大盒子從老頭的衣服裏掉了出來,我愣了一下,頓時覺得自己闖了禍。我趕忙跪在地上,檢查盒子四周是否還完好。
老頭則一直鎮定地坐在床邊,看著我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裏麵有東西。”我小心翼翼地連忙道歉。
“沒事,這是給你的。”老頭微微笑了笑。
“給我的?”我愣住。
“你打開看。”
我輕輕打開盒蓋,拿出了裏麵的黑色布袋,布袋裏麵是一個精致的羊皮挎包。打開皮包,裏麵放著一個銅色的鏈子,長度正好可以背在肩上。
“喜歡嗎?”老頭迫不及待地問。
“特喜歡!”我愛不釋手地一直摸著皮包。
“是不是特別貴?”我像是突然想起了鐲子的事,抬頭問他。
“不貴。”老頭隨口一說。
雖然自己不了解名牌,但看著老頭的表情我就能大致猜出價格。
“肯定特貴!”我得出了結論。
“快背上讓我看看。”老頭打岔道。
我起身背上了皮包,站在老頭麵前。
“嗯,真好看。看!多配你。”老頭得意地擺弄著我說。
“謝謝。以後別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了,我用不上。”我內心有些愧疚地說。
“怎麼用不上?平時都能背,別覺得是什麼好東西。再說了,你給我怎麼就什麼錢都舍得花?這算是節日禮物,別太在意了。”老頭揪著我的臉蛋說。
總覺得奢侈品對於年輕人來說是那麼的沒有必要。因為年輕人本來就青春,要是審美得體,穿什麼用什麼都會幹淨好看,真不用名牌來撐氣質。倒是像老頭這個年紀的男人才真是需要穿戴些名牌來提升品位。
老頭掙錢辛苦,而且家裏負擔重,每天一睜眼就有四五口子人等著吃喝生活。再加上大女兒明年就要上初中了,日後家裏需要花錢的地方多的是。對於我這種悲觀主義和沒有安全感的人來說,錢這種東西就該多攢,好為以後打算。可老頭的觀念跟我截然不同,他覺得掙錢就是花的,存著存著就不值錢了。每次拿了工錢,老頭都會把一半以上交給老太太。他覺得自己掙錢不易,該為自己多花一些,家裏孩子的夠用就行,誰都不用緊緊巴巴的。
他洗漱完就已經快12點了。明天又要一早出發,所以我們隻是互相喂了塊巧克力就算是過了節了。
因為時間少,再加上都很辛苦,所以我們沒有大聊特聊。但隻要看見了他,我的心裏就會覺得特別踏實,所有分隔兩地的顧慮和煩惱都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瞬間煙消雲散。每當看著老頭的眼睛,我都能清楚地知道他愛我。
因為時間少,所以格外珍惜,我隻要看見他就會不停地笑,希望自己能在這短短的一天半裏給他留下最多的快樂。所有煩心鬱悶的事我隻字未提,隻是自己在心裏偷偷埋下了小願望,希望明年的今天兩人就不再是“情人”的關係了。
老頭也在努力爭取時間多陪我。第二天下午,他就發來短信讓我在賓館等著,他會回來送我去機場。
因為有司機,再加上越是離別時越是言語少。一路上我們沒怎麼說話,隻是互相囑咐著各自要注意身體,好吃好睡,健健康康比什麼都重要。
老頭要趕回現場,他沒有時間把我送到裏麵。下了車,他從後備箱幫我拿出了行李,簡單地說了一句:“好好的,我愛你。”
我摟著他的脖子不願鬆開,親了親他的臉頰,使勁抱了抱他,然後微笑著對他說:“我也愛你,注意身體,有空來看我。”
這次這麼一折騰,我的病徹底嚴重了。在回來的飛機上我就感覺渾身發燙嗓子幹疼,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沒想到今天洛杉磯還下大雨,又冷又陰。高速上也因為大雨的緣故嚴重堵塞,弄得明明早早出發的李易童還是晚了一小時才到機場。
一看見我的臉色,李易童就知道大事不妙,趕快把自己車上的毯子給我裹在了身上。把我送回家,李易童叫來程宣給我熬了大米粥和薑絲可樂,讓我先吃點東西,然後再驅驅寒。
這是我來美國以後第一次病得這麼嚴重和徹底。第二天一早,我沒去上課,直接就去了學校的醫院。從我一進醫院的門,護士就給我戴上了口罩。預約加等候足足用了兩個小時,我完全坐不直,始終趴在椅子上。醫生檢查之後,隻給我開了些藥讓我再觀察幾天,要是又嚴重了再來找他。取藥的地方和醫院不在一起,我走了十分鍾才到了取藥的辦公樓。本以為每學期被迫交的三百多刀保險覆蓋了藥費,沒想到賬單一出來就又是一百多刀。“萬惡的醫院呀。”我在心中憤怒地咒罵。我問清了每種藥的功效,然後扔了藥方和賬單轉頭走出了大門。
回到家,我找出了出國時父母給自己帶的一大盒地道國藥,按照剛才醫生說的功效找出了幾個差不多的。吃了藥,我躺回床上,蓋上了厚厚的被子,等著發汗降溫。
生病的事我沒有告訴老頭更沒告訴家人。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了也隻能讓他們幹著急。每天接到老頭打電話的時候,我都會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說自己嗓子好多了,讓他放心。
這場病足足生了半個月,嗓子發炎,發燒,感冒。這段時間李易童和程宣也各忙各的,一周最多能來我家做一次飯。程宣會盡量做得多點,夠我吃上幾天。
“節過得怎麼樣?”程宣邊做飯邊問我。
我披頭散發地裹著大衣靠在椅子上,毫無底氣地說:“挺好的。”
“怎麼挺好的,都玩什麼了?”程宣又問。
“什麼都沒玩,他喂我吃了塊巧克力,還送了我一個小皮包。”我繼續無精打采地倚在那。
程宣顯然還在等著下文,看我半天沒出聲才驚訝地說:“沒了?!”
“夠了。”我簡單地回了一句。
“折騰一趟,病成這樣,你真覺得值呀?”程宣問我。
“值,超值。”
“要我肯定覺得不值,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沒人照顧幹什麼都不方便不說,還害怕得很。”
“我也害怕,這幾天因為我生病,周淑雲都不回來住了,怕我傳染她。我都怕我猝死在屋裏沒人知道。”我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你就該告他你病入膏肓了,讓他來照顧你。他要是不來,你們就真可以分了。”
“他還真不會來,工作第一,而且這邊不是有你們嗎?”
“那你這是圖什麼呢?”程宣不解地問。
“圖真愛。”
“你真覺得他對你就是真愛嗎?”
“我沒說他對我,我說我對他。”
“你不覺得這應該是雙方的嗎?”
“當然是雙方的,但不可能是公平的。有享受就會有犧牲,我想讓他享受,享受生活,享受愛情,享受工作,享受家庭,所以我就要犧牲。”
“你腦子有病吧,燒瘋了?”
“沒有吧,瘋了就聽不懂你說的話了。都說初戀難忘,但我覺得初戀是種觸動。當你經曆過戀愛,在無意中遇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這個人讓你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那種震撼才是永生難忘的。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讓自己特別愛的人本來就是件難得的事,要是這個人還能讓你甘心付出一切,為他妥協為他改變就更不易了。不管結果怎樣?能得到什麼?我都不想讓自己後悔。珍惜眼前人,珍惜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