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畢業前2
三
回到家,我便給老頭打去了電話,一是問問工作怎麼樣,是否一切順利,二是告訴他畢業典禮的邀請函已經讓老師給開了,可能下月初就能給他寄去。
“用不用我現在就給你查查機票?”我問他。
“不用了,我現在時間完全沒準,你就算查了也是白查,等我信兒吧。”老頭那邊明顯已經一鍋粥了。
“到時你能有空兒嗎?”我有些擔心地問道。
“看看吧,讓人替我幾天應該可以。但就算去了肯定也在你那待不長,也就一兩天吧。”
“一兩天是不是太折騰了?”
“再說吧,還早呢,我掛了,那邊要炸窩了。”
“好,那你忙吧,注意身體。”
月底是這個學期最忙的時候,各種考試和報告讓大家實在有點喘不上氣。但最讓人頭疼的還是小組的項目。早在一開始分組的時候我就沒當回事,因為覺得周圍那四五個平日廝混的人肯定會在一組。可人總是自私的,大家提交了分組名單後我才知道,有兩個叛徒叛逃了。其中一個就是大齡猥瑣男,他們還大言不慚地說是別人非要邀請他們。
“這樣的人早看清好,就隨他們去吧。”留下來跟我同甘苦共患難的球球這樣勸道。
我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但現在隻剩三個人就不能形成一個組,最後老師把全班剩下的兩個沒人要的“寄生蟲”硬是塞給了我們。
從老頭走後,我基本每天都跟比自己還命苦的球球幹到晚上11點以後才從辦公室離開。球球是個好人,她不但承擔了全組一半以上的工作量,每天回到家還要給我倆做第二天的兩頓飯。照球球自己的話說,好在她讀研之前已經在美國工作了一年,這裏的各種人和各種事她都已經見識過了,所以再不可思議的事和再不可理喻的人都無法觸動她的神經。
題目被分了個最難的,組員不給力就算了還到處抱怨。一個學期下來,基本所有作業和所有報告都是我們兩個大姑娘做的。另外兩個“寄生蟲”從沒參加過一次小組會議和討論,連分給他們的作業也沒有一次完成過。
“沒有收到郵件。”“我給你們發了你們沒收到嗎?”“我家裏有事得馬上回去。”“我在工作今天沒時間了。”“我得走了,因為我沒車,要去趕公共。”“我不能留下了,因為我要去學校接我媽下課。”“我奶奶死了,我不能寫作業了。”……其中一個美籍的斯裏蘭卡大姐用遍了所有合理和不合理的借口,以及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謊言,目的就一個,什麼都不幹,但還堅持說自己什麼都幹了。
但人總有長項,這位大姐的特長就是在老師那兒能說會道。什麼都是熟能生巧,大姐因為平時謊話就比實話多,所以自然而然的,謊話也比實話說得還坦然。老師的目的隻是希望自己這門課能順利結束,讓大家交上作業罷了,不管誰幹,隻要有人幹就行。再加上不知道大姐跟老師私底下有什麼“黑色勾當”,幾次開會因為大姐的任務沒有完成,老師都理直氣壯地把她的部分再重新分配給別人。就這樣,幹活的人越幹越多,不幹的人就徹底不用幹了。
熬了一個學期可算是要到頭了,但越到最後越是要勁兒,球球和我這半個多月把辦公室和圖書館當做家,每天吃喝學也都在一起,就剩住一塊兒了。也是因為這半個月的經曆,我們都後悔當時沒有一起合租。
“你說憑什麼呀?!不都說美國人正義公平嗎?我怎麼一點沒看見呀?”我一邊寫著繁重的作業,一邊抱怨著。
“嗨,親娘後娘在咱們這班分得多清楚呀,當時人招生的時候,像咱們這種就是人家用來充數和交學費的。”球球永遠都能這麼冷靜。
“你說怎麼就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呢?!”我可是一板一眼的人,這種人和事讓我無法容忍。
“嗨,這算什麼呀?原來我們是邊上課邊工作的,有個女孩沒做作業,等二天演講她要求第一個講,結果你猜怎麼著?她把我們同屋一個女孩寫的作業給念了。”球球平靜地說著。
我聽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不會吧?還有這種人?那後來怎麼著了?”
“這種事隻能吃啞巴虧,你跟老師說這作業是你寫的有什麼證據?被偷了作業那女孩電腦裏的原稿都被人給刪了,而且人家已經念了你再念一樣的就等於抄襲。出門在外真的什麼人都有,我們一屋還有人偷東西呢,你就是沒見過罷了。”
我聽後一身冷汗完全傻了。我在腦子裏快速想著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該怎麼辦,想了半天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跟這人拚了。
“小姑娘,你沒經曆過什麼大的挫折,以後你就知道,除了你的家人外,其他人就跟地上長的草一樣,看都不用多看一眼,更不用跟他們生氣著急。我一開始就想好了,反正這作業我一人做也是做,所以我做多少就全當是給自己做的。你呀就是心太重,想太多,你騰出時間和精力多想想那些讓你高興的人和事,比如你家爺,這些小人小事真不值得你在這抱怨。”球球心平氣和道。
球球一直管老頭叫爺,因為在她看來,老頭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爺。她的經曆也確實比我要多一些,但可能是她悟性好,或是她受過什麼大的刺激,所以不管多大的事,在她看來都不用過心過腦。但她也算是個神經質的人,要是真遇到什麼想不明白的事了,就真能在外麵溜達一夜,不接電話不回短信,簡直能把人活活急死。
球球對我和老頭的事也知道個徹頭徹尾,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聊天的語言裏也毫無褒貶之意,說得最多的無非就是“你自己決定。”“你心裏都想好了,就別問我了。”“你高興就行。”……
其實我知道,近來最讓球球頭疼的不是學習和生活,而是那個比她小八歲的追求者。從上個月開始,在學校學語言的一個國內來的高二小男孩在無意中認識了她,從此以後這個未成年人就對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每天給她帶飯,每天送她回家,每天在圖書館等她自習結束。球球為人善良,再加上人家是未成年,這也算是第一次戀愛,她怕直接拒絕對人傷害太大,於是隻能陪他先“玩”著,想著等孩子玩膩了自己也就撤了。誰想,死心眼的未成年就這麼讓她給趕上了,小男孩癡情不說,還常常整夜整夜坐在她家門口不走,她就得陪著他坐客廳聊天、上網,直到天亮。
緣分真的是天注定,在感情這件事上來看還真是先到先得。小男孩得不到球球的芳心,隻能說是出現晚了,就像我跟老頭,天意弄人。球球極其節約,從讀研到現在隻回了一次國。但就是這一次,她就結識了一位大爺。這位爺有家有子,年齡、屬相、星座跟老頭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因為他和他老婆是元配,都是偏遠地區的小戶人家,所以他們的婚姻裏帶有一些封建保守時期的觀念。雖然老婆一直在小城市當家庭主婦,但他從知道球球喜歡他開始,就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己決不會離婚,什麼都給不了她。女人呀,賤呀賤,男人越是得寸進尺,越是說跟著他會受委屈,會失去一切,女人就越是會為了愛情勇往直前,毅然決然地加速衝向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