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發什麼愣呢?新校長開始講話了。”程宣捶了捶我的胳膊說。
這個校長雖然剛剛上任不久,可人家一下就弄來了一筆兩億多美金的私人捐款。這是學校有史以來接到的最大的一筆私人捐款,為了感謝這對大方的夫婦,新校長還特意安排了一次授勳活動,並且給全校師生每人發了一件印著這對夫婦姓名的大Tshirt。最牛奔的是幾萬件Tshirt居然不是Made in China,通通是Made in Los Angeles Downtown,可見成本之高。
“這老頭看著挺慈祥的。”李易童低聲說道。
“是,這麵相估計給他加了不少分。”我說。
“旁邊那是他老婆吧?怎麼看著不太麵善呀?”程宣八卦道。
“善不善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坐在中間,兩邊忙活著。
“什麼人呀你?自己有火別到處亂發啊。”程宣毫不示弱地頂了回去。
就在這時,坐在前麵的學生會主席突然拿著相機,回頭給我們三個表情狠毒糾結的姑娘來了個合影,照完還一臉笑容地對我做了個OK的手勢。
“完了,這照片馬上就能在網上看見了。”我小聲對二人說。
“不是吧?你們同學發照片都不問問別人讓不讓呀?”李易童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往網上發自己的照片,每次隻要被她看見不但照片被強行要求刪除,此人也同時被她列入黑名單。
“不問,不管是集體活動還是私人活動,都是直接發。自從我無意中在網上看見自己在尼亞加拉瀑布前一張特別沒樣的瘋婦照片後,就徹底不在乎了。反正也丟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就隨他們去吧。”我無奈地說道。
“那可不行!你必須跟他們說,這張堅決不許往上傳!要是讓我看見我找你算賬!”李易童急得臉都紅了。
“她可說到做到,你趕快把這事給擺平了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程宣在另一邊煽動著。
我頓感寒氣襲來,馬上拍了拍前麵學生會主席的肩膀,要過相機,二話沒說直接打開回放,把那張合影當著李易童的麵給刪了。
畢業典禮後,班裏同學分批組織了幾次畢業旅行。本來我報名參加了一個,但因為老頭沒來,我也沒心情去了。
“曹心怡,你去玩玩吧,這種集體活動還是挺難得的。”三人一邊往停車場溜達,程宣一邊勸道。
“不去,去了更鬱悶。”我低著頭,走著路。
“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他不會來了,可又怕打擊你,就憋回去了。”李易童坦言道。
“我也知道,他每次答應的事,或是說盡量的事都沒做到過,無非是糊弄糊弄我罷了。”我情緒顯然更加低落。
“曹心怡,他到底哪兒好呀?為什麼不管他做什麼你都能原諒他?”程宣一直都對這件事十分納悶兒。
“程宣,你都問過多少遍了,怎麼還問呀?”李易童都嫌她囉唆。
“我估計他成天也在家納悶兒呢,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能讓曹心怡這麼喜歡。”程宣繼續自言自語道。
“我習慣了。”我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李易童聽見這話打了個激靈。“曹心怡,你要小心了,你已經在被他慢慢吞噬了。慢慢的你就什麼都能接受,什麼都能習慣了,到那時他就徹底贏了。”
“他現在還沒贏?”程宣追問道。
“不算徹底吧,她還沒到一點脾氣沒有,一點氣都不會生的地步。”李易童解釋道。
“感情裏真有輸贏嗎?”程宣問。
“還是有吧,畢竟兩個人中都有一個付出多的,一個付出少的。你不是也說,先說了‘我愛你’那人就已經注定是輸了嗎?”李易童回答。
“也是,你要是都被人改變了還想贏個屁呀。”程宣無奈。
“都說別想著改變別人,你能改變的隻有自己,可我覺得這話隻適合曹心怡,不適合她家那位。”程宣補充道。
“沒力氣吵鬧了有什麼不好?隻能說他讓我變得成熟了。”我終於開口了。
“曹心怡,你要分清楚成熟和麻木的區別。你可以成熟,你也必須成熟,但人要是麻木了可就危險了。”李易童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看著後視鏡裏的我認真說道。
我沒話,一如既往地抱著膝蓋看著窗外。我清楚地記得,一年前的我,對所有事情都要刨根問底得到所謂真實的答案。可經曆了這麼多生活、感情的挫折和坎坷後,對於很多事情的答案,我都不再想去問,更不想去看了。原來我以為是黑暗的社會和陰暗的人們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現在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是自己舉起雙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罷了。
“但那句話還是對的,就是別再鬧了,否則難受的隻有你自己。”李易童轉過頭對我說。
“我沒鬧。”我反駁道。
“我知道,但以後在你不高興的時候,或是你知道跟他打了電話也不會高興的時候,就先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做。自己給自己找點其他事分散分散精力,把想不明白和不愉快的事情放在一邊,該明白的時候就會明白了。”
“那自己該多憋得慌呀。”程宣說。
“跟他說了更憋,除非他能哄你。在他既不願意哄你,又不願意解決問題的時候,自己就別再去找更多的氣受了。”李易童語重心長道。
李易童的話順著我左耳朵進來,伴著車內的穿堂風掃過腦仁邊緣,又從右耳朵出來,飄到了窗外。不是因為李易童的話沒有意義,而是這時所有的聲音對我而言都是毫無意義的。我隻想安安靜靜地看看風景,讓自己休息一下。
“要不咱們去旅行吧!”程宣突發奇想。
“沒戲,我最近在準備會計師資格考試。馬上就要考了還好多沒看呢。”李易童無精打采地說。
“你還真考呀?看得進去書嗎?我聽說工作了的人要再想參加考試那可是難了去了,首先心氣兒就跟上學的時候不一樣了。”程宣說。
“真是看不進去,而且這考試弄得我脾氣暴躁得不行。男朋友成天都會遭到我莫名其妙的惡罵,他就勸我說這試能不能不考了?考不過不說再把更年期提前了。”李易童滿臉堆著幸福的微笑,說著聽上去很煩悶的事。
“哈哈,我看也是,別考了,咱出去玩吧。”程宣勸道。
“得了吧你,你的片兒不拍了?就你最不靠譜。”李易童責備道。
“因為曹老師的出色表演,為我們的拍攝提高了效率。我們下周就能殺青了!周末正好出去撒撒歡!”程宣越說越興奮。
“是嗎?心怡,看來你還真有這方麵的潛質。”李易童回頭逗我。
“程導經驗足,組織安排得好。”我低聲奉承道。
“看看,你們這圈是不是靠的全是互相吹捧和自我吹捧呀?都夠不害臊的。”李易童向我們分別投來了鄙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