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再見,洛杉磯1(3 / 3)

“啊?嗯。”我不會騙人。

“怎麼了?沒找到呢?那結婚的總找到了吧?”大哥得寸進尺地問。

“啊?嗯。”我真想大巴掌抽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能做到如此八卦真是讓人無語。

“不會吧,結婚的也沒有,生孩子的也沒有,那工作總有了吧。要不你回去幹嗎?”大哥繼續不依不饒。

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怎麼這種煩人的人都讓我趕上了。我索性當沒聽見,不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就在這時,程宣那邊也準備好了,她走到我們身邊講戲。

“……成,我想要的就是這些,別忘了拉手時的速度,和女孩被男孩的手碰到時的後背的感覺。”程宣邊說邊張牙舞爪地比畫著。

她剛要轉身離開,我就一把把她拽到了旁邊。

“怎麼了?”程宣問。

“我告你啊,最好一條就過,我已經快受不了他了,再讓他那鹹豬手來回地摸我就得瘋了。”我板著一張臭臉。

程宣笑了笑,微微點點頭。

“可以了嗎?”程宣坐在監視器前大聲喊道。

“可以了!”兩位演員參差不齊地答道.

“Ok!準備!開機!……Action!”程宣身兼多職地喊著。

兩人在心裏數著時間,數到第五秒的時候,大哥微微轉頭看看身邊的我,然後把頭轉回,慢慢伸出褲兜裏的鹹豬手,伸向我。可能是心裏過於緊張,也可能是分神了,當大哥碰到我手的那一瞬間,我幾乎嚇得尖叫著跳了起來。

“停!大姐你想嚇死我們呀!你這完全是被流氓騷擾的反應!”程宣叉著腰衝我大喊道。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衝大哥假笑了一下,然後小聲道了個歉,但心裏卻說:“本來就是被流氓騷擾。”

“第二條!大家準備!開機!……Action!”

這次,我調整好了狀態,提前作好了準備,可大哥卻不知什麼情況,那手往這邊伸了得有半分鍾,還沒碰上。

“停!哥!你啥情況?那是你喜歡的姑娘的手!又不是地雷!你得瑟什麼呀?”程宣叉著腰衝大哥喊道。

“第三條!準備準備!開機!……Action!”

……

就這樣,不是我反應不好,就是大哥速度不對,這一個拉手的遠景就拍了十多遍,再加上近景,足足30多遍沒打住。

拍完後所有人都長出了口氣,唯有我,一直拖著被拉了30多遍的左手手腕發愣。

“怎麼了你?”程宣坐在車上納悶兒地問。

“趕快給我找個能洗手的地兒。”

第二天晚上是殺青前的最後一場戲,男的回國,女孩在樓下看著他上出租車。情節相對簡單,對話也不多,但要求兩人演出傷心難過的情緒。並且女孩最好轉頭看著出租車遠去的時候,能從右眼,也就是對著鏡頭的那隻眼流出幾滴眼淚。

“程宣,你還能再狠點嗎?”我咬牙切齒地低聲問她。

“要是別人我絕不要求,可你不一樣呀!你多專業呀!沒問題!”還沒等我再說第二句,程宣馬上就溜開了。

……

“你真的不讓我跟你一起去機場嗎?”男的往後備箱放行李,女的裹著毛衣,盤著碎發問道。

男的關上後備箱,轉身對女的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自己回家。”

男女對視,難過。

男的準備打開後座車門,女的趕忙說:“那你別走啊。”

男的轉身。

“注意安全。”

女的點頭。

“你也是。”

男的坐到後座,關門前最後看著女的說:

“吃好一點。”

女的更加心酸,點頭。

車發動,離開,走遠。

男孩從車窗扭頭看著孤苦伶仃站在路邊的女孩。

女孩流淚。

男孩心酸地轉過頭,看著窗外城市的燈光。

就這樣,我們又對了幾遍詞,商量好對話和動作的節奏後,對程宣做了個OK的手勢。

“好了!大家準備!”程宣在監視器前招呼著。

“演員再調整一下腳底下的位置!”

“好!預備!開機!……Action!”

前半段拍得比較順利,可能是我平時孤獨寂寞的心情就是在夜晚發作,所以心裏擰著的難受不用演就會有。

因為租車時間有限,所以後半段程宣決定先搶男演員在出租車上的戲,給我留出了充足的時間醞釀情緒。

我往外走了幾步,悠閑地坐在了路邊的台階上。這是我頭一次在深夜夜不歸宿,流連在馬路上。看著花壇邊空無一人的馬路,一棟棟摩天大廈中零零散散的各色燈光,頓感此情此景美麗極了。這個繁華的市中心到了晚上完全變成了一座空城,隻剩下了那些在酒吧宣泄情緒,尋找一夜知己的內心孤獨的人們。我深深吐了口氣,開始偷偷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和平和。

一轉眼,自己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一年多,現在算一算,發現我好像用去了大部分的時間在自己無助的感情世界裏,隻是偶爾分出了少部分的時間去享受這裏的生活和各種風景。我突然有些遺憾,有些不忍,更有些不舍。我想起了小白臉快要走前跟我說的那句話:“要離開了,反倒開始喜歡這裏了,你應該好好享受這裏的生活。”

是呀,我現在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可似乎已經晚了。我把時間和精力更多地浪費在了各種糾結的小情緒上,為了趕快回國而匆忙地學習上。現在我的目的達到了,我真的提前畢業了,真的要離開了,可心裏卻感到一陣從沒有過的空蕩。我開始害怕了,也許自己也和李易童一樣,對未來的生活沒有安全感,沒有方向,隻有剩下恐懼。

“走一步看一步”這句話說的就是現在的我。我也想像別人一樣,在邁出下一步之前,先為自己鋪上幾塊結實的磚頭。可能因為不夠世故,也可能因為替自己考慮太少,我用和別人相同的時間和精力為自己心愛的人鋪上了一條小路,一條可退可進的路,但自己卻仍然站在路邊的泥濘中掙紮。

想起去年給他去訂生日蛋糕的時候,拿著筆站在那裏想了半天到底該在蛋糕上寫些什麼。“祝最親愛的老頭,39歲生日快樂”似乎有些不夠,要不再加一句“青春永駐”?我自己站在一邊叨叨著。服務員看著我問:“給你老公訂的吧?”我當時一怔,聽到這個從沒有出現在我生活裏的名詞,頓時一股甜水從心口湧出。“啊,是。”我樂開了花,臉蛋上一陣陣的灼燒感。“那就寫祝他寶刀不老吧,別青春永駐了。”店裏的人都笑了,但這一刻,我是最幸福的。

現實中,我沒有資格稱呼他為“老公”。原來經常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詞,總覺得不但過於酸膩,還有一種顯擺之意。但這天之後,這個詞變成我心裏對他最為貼切的稱呼,勝過“老頭”。

想起北京,好像不管多晚都不會有這樣空空蕩蕩的馬路。以至於像這樣坐在路邊,欣賞城市的夜景讓我有些依依不舍。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在深夜想想小心事,享受一下寧靜的城市月光。

“心怡!我們這邊完事了!”程宣在遠處喊道。

我回過神,起身彈了彈身後的浮土:“好,我這就過去。”

洛杉磯的夜晚冷得讓我有些受不了,站在剛才送走出租車的地方,又使勁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夜晚的寒冷加上寂靜的城市讓人感到幾分淒涼,回憶著這一年多的心酸和難過,我不由得進入了程宣所要求的最佳狀態。

“快快快!大家準備!”程宣看著監視器裏的我,吼道。

為了再激我一下,程宣在喊開機前又衝我補了一嗓子:“曹心怡!大家能不能早點回家全看你了!你爭氣點啊!”

這句話聽著難聽,可確實有效果,本來隻是心裏難受的我,聽了這話頓時覺得一陣委屈,早已含著的眼淚,在轉頭那一瞬間奪眶而出。我望著又遠又長的馬路,不知自己還要孤獨地走到何時。

就這樣,大家順利殺青了。程宣臨走前說要挑個大家都合適的時間請所有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