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些微的痛楚中,三娘子成為了女人。
馬如龍已不是魯男子,雖然體內激情洶湧澎湃,似欲脹破皮膚而出,他依然盡量做到溫柔體貼,仿佛懷中抱著的是精美易碎的瓷器。
三娘子閉著眼,淹沒在羞澀,驚喜卻又有些恐懼的狂潮中。
她不由自主地哭著笑著叫著,完全是無意識的,她隻感到自己身體的大門被他撞開了,然後便像無比貪婪的強盜般把她體內劫掠一空。
她感到自己隻剩下一具空空的皮囊,而內在的東西都被吸引到他的身體裏去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卻又很驚喜。仿佛自己的生命已經寄生在他的身體裏了,於是她更貼緊了,也更狂愛這個身體。
“拿去原來就是這樣子?”她心裏思忖著,她常聽那些大嫂們在一起議論,女孩子成為女人就是被男人拿去了什麼,於是便永遠歸屬於這個男人,她真正體驗到了這一過程。
“你知道嗎?”她幽幽道:
“那天在客棧裏,你和那老虔婆交手的時候,我以為必死無疑,你知道那時我在想什麼嗎?”
馬如龍笑道:“想記住她的模樣兒,死後化作厲鬼找她索命。”
三娘子撲嗤一笑,擰了他一把,嗔道:
“人家和你說正經的哪,不過你可不許笑我,若不是已經成了你的人,還不好意思說呢。”
馬如龍心裏喟歎一聲,卻道:“你說吧。”
三娘子道:“當時我什麼都沒想,卻忽然覺得自己還沒活夠。
“我還沒成為女人,還沒長成真正的人,現在我是女人了,是你的女人,可以死而無憾了。”說完嚶嚶啜泣起來。
馬如龍沒有說話,隻是把她摟的更緊了,三娘子哭了一會兒,收淚道:
“哥,你不會恨我吧?”
馬如龍詫異道:“恨你,為什麼?”
三娘子忸怩道:“我總覺得是我硬逼著你收下我作你的女人的。”
馬如龍笑道:“胡說,天底下還沒人能硬逼我做什麼。”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事實並非如此,假如三娘子反應不是那麼激烈,這件事真的不會發生。
這並不是說他不喜歡她,相反,他喜歡看她在身旁走來走去時壯健婀娜的身姿,喜歡抱著她在馬上奔馳,感受著她豐腴的胴體和自己緊密貼合一處的感覺。
那種女性的溫柔正是男人夢想的天堂,這其實已經超越了正常界限,但還有種種理由,這也正是他想要保持的最後界限,不意卻於瞬間崩潰。
“我好像中了邪祟似的,自從和你在一起後,心中想的,口中說的和我自己做的,完全不像先前的我。”
三娘子自言自語著,這些天來她和馬如龍在一起的情景曆曆在目,羞的要不的,她把臉深深埋進他的腋窩裏。
馬如龍不敢自命有花粉引蝶般的魅力,隻能認為是因在逃亡途中,時刻受死神的威脅,一個人會有想象不到的改變,不管怎樣說,他心裏的負擔又加重了一分。
“是這裏嗎?”
朱三打量著這座房子,心裏已在想著如何潛入並突然攻進去,雖然按他的估算,馬如龍的內力最多也隻能恢複到四成,他還是不敢稍有怠忽。
他們在兩裏外就已下了馬,運使輕功到了這裏,沒發生一點響聲,連附近的狗都沒驚動,此時,五十個人已把這座房子圍的水泄不通。
一直守候在旁的一個年輕人鄭重點點頭,樂廣輕聲問道:“人確實在屋裏嗎?”
年輕人壓低聲音道:“在,一炷香前我還聽到那女人的叫聲呢。”
樂廣皺眉道:“叫聲?”
那年輕人嘻嘻笑道:“當然是那種叫聲了。”
朱三狠狠橫他一眼,在樂廣麵前提這種事,不是瘸子麵前說短話嗎?
樂廣不以為忤,這種事他可比一般人見多識廣,宮闈的淫亂是外人打破腦袋也想不出的。
他輕聲道:“朱堂主,依咱家看,此事不宜人多,據說那丫頭的本事純屬莊家把式,聊勝於無。
“咱們要對付的隻是那小子一人,咱們兩人足矣,等咱們在裏麵動上手,他們再衝進去,免得被那小子察覺了。”
朱三原擬自己一人衝進去,獨立豐功,樂廣既說出口,他也不便拂送其意,點頭道:
“就依您老的安排。”
他把人手都安排妥當,便和樂廣輕手躡腳地走過去,此時月亮鑽進一塊雲裏,夜色愈發濃暗,遠處傳來幾聲孩子的夜啼聲。
兩人走到牆邊,先靜心聽聽裏麵的動靜,然後相互點點頭,一躍而起,輕鬆躍過足有兩人高的紅牆,高大的身軀竟如兩片樹葉向下飄落,正是上乘輕功中“落葉無聲”的境界。
兩人伏身下蹲,盡量把身形縮至最小,片刻間已把庭院觀察一遍,東西廂房顯然沒人,聽不到任何聲息,若是有人住著,至少能聽到睡覺者的呼吸聲。
樂廣做個手勢,兩人便如狸貓撲鼠般撲向正房,樂廣忽然覺得自己腿上絆到了什麼,他還沒明白過來,一塊黑乎乎的石頭已從屋頂上向他飛過來,同時什麼地方砰的一聲,好像一個巨大的水瓶迸裂開來。
“有埋伏。”樂廣叫了一聲,身形疾閃,避過石頭,同時心裏一涼,想奇襲是不可能了,隻有強攻了。
外麵埋伏的人聽到後,還以為這兩人已破窗而入,迫不及待地翻身躍牆,從四麵向那間正房衝去。
驀然間,屋頂上又射出兩排弩箭,攻入的人猝不及防,有幾人已被弩箭射中,慘呼驚叫聲大作,旋即又是撲通撲通幾聲,哎喲哎喲的慘叫,有幾個聲音驚恐喊道:
“有陷阱!有人掉陷阱裏了。”
朱三提氣大喝一聲:“大家小心,這裏有機關埋伏!”
刹那間他額上冷汗涔涔,脊背上的冷汗一直流到腳踵,精心策劃的行動居然搞成一團糟,對方的人影兒尚未見到,自己已損傷多人。
樂廣捶地歎道:“早知這小子是機關消息的高手,咱們怎地忘了這岔兒了。”
他不捶還好,一捶卻捶出禍來,他伏身的地麵突然動了起來,土下居然是一張大網,把他緊緊裹住,彈向空中,吊在一棵菩提樹上。
“樂長老!”朱三伸手去救,已然不及。
他直唬得肝膽俱裂,若是這位長老在他的行動中喪生,他可真無顏複見總堂諸位大老了,他喘息驚恐地望著,還好網上並無倒鉤,也再無其他消息發動,樂廣隻是被牢牢捆束在裏麵,成了一個碩大的肉球。
庭院裏的人望著這情景,既感好笑,更感恐懼。
樂廣一身童子功精純無比,在四大長老中也是出類拔萃,這才榮膺刑堂長老之職,平素在這些人眼中,也是如天人一般,孰料被整的如此慘。
他們都站在原地,既不敢進,又不敢退,唯恐掉進陷阱或觸發什麼機關。
朱三不敢莽撞,他先細察周遭,查看有無隱藏的機關,邁出步子時更是用腳尖點地,小心試探,探明是實地才敢落腳。
平時一躍可過的地段,他卻費了一盞茶時才過去,他一躍而起,出劍割斷繩子,然後提著漁網落在地上。
他打開魚網口,樂廣鑽了出來,他羞忿欲死,拔腿便要向前衝,朱三忙抱住他,“樂長老,莽撞不得,這院子裏說不定有多少古怪呢。”
樂廣眼睛都紅了,直欲噴出火來,低聲惱怒道:
“那你說怎麼辦?就站在這裏喝西北風嗎?”
朱三安撫道:“要涉險犯難,也得我們這些晚輩來,豈能讓您老打頭陣。”
樂廣歎了口氣,怒氣稍平,懼意始萌。
他還真不敢胡亂前衝了,倘若一個不防再出把洋相,真沒法活了。
朱三左右看看,手指向幾個人點點,示意他們隨自己一同前進,然後幾個人便如趟河般試探著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是高抬輕落,試探虛實,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這一靜心仔細觀察,在荒蕪衰敗的枯草叢中還真發現一些細如發絲的線,巧妙地與衰草混合在一起,即便大白天也很難發現,他們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機關,隻是小心避開,他們也發現幾處掩飾得很好的浮土,下麵顯然就是陷阱。
其餘的人分成幾路,跟在他們後麵走,每一步都踩在前麵那人的腳印上,一步也不敢亂邁,正房後麵的人依然原地不動。
正走著,樂廣忽然拉住了朱三,朱三唬了一跳,臉都變色了,以為自己觸到了什麼機關,樂廣道:
“朱堂主,我覺得有些不對,那小子逃到這兒來是為了運功療傷,哪來的工夫設恁多機關挖恁多陷阱?”
朱三也是滿腹疑竇,這座宅子遍地機關,處處陷阱,簡直就是招惹不得的馬蜂窩。
馬如龍從他們監控中消失也不過四天時間,若說在四天之內能完成偌大的工程,委實令人難以置信,更何況如樂廣如言,他急需運功療傷。
從內力上而言,他已經是被打殘了。
“也許這裏是他們的一個避難所,這些機關和陷阱早都做好了。”朱三思忖有頃,隻能這樣解釋,兩邊的人見他停下,也都駐足觀望。
這種解釋倒也說得通,但樂廣還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他總覺得有些不大對頭。
此時距離那扇窗子已經很近了,隻消再進前三五步,一個前衝就可以破窗而入。
朱三揮揮手,示意繼續前進,同時心也提了起來,他仔細研究過馬如龍在客棧的出手,那些被他各種稀奇古怪的暗器一擊致命的人,幾乎都處於現今這個距離,他稱之為致命距離。
他如履薄冰般又走了兩步,然後左腳一個墊步,身子已欲飛起,突然間他整個身子僵住了,眼睛驚愕地看著那扇窗戶,那扇窗戶不知何時推開了一道拇指寬的縫隙,從裏麵挑出一個鐵蒺藜,那正是唐門的標誌物。
他明白過來,大喝一聲:“停,”身子又恢複了站姿,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