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起伏的山峰,好久沒有看到過如此的景致。十年了,離開螺家灣十年了,如今再回到這個承載我大半個童年的地方,心底最深處被埋藏的野性也呼之欲出。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還是記憶中山清水秀風光美的聖境。姑姑牽著落落,也就是二姐家的小妮子來接我們。第一眼看見她我就有種愛到骨子裏的感覺,她像極了我小時候在螺家灣的樣子。見到二姐的時候,她如意料中的那樣欣喜。
她招著手,示意我們進屋坐。萱兒,是萱兒吧?可等到你們了。落落,快下來,小姨抱著多累啊。
落落小妮子聞聲,從我懷裏一縮就蹦將下去,我微愣,這小妮子,脾性於她媽怎差得這樣遠?鄉間的生活總是那麼愜意,不需要過多地擔心什麼,遠離城市繁華喧囂。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在院子裏納涼。伴隨著蟲鳴聲聲,微風陣陣,興奮的腦細胞沒有一點要休息的意思。落落在二姐懷裏睡著了,我與二姐緊挨著坐著。
她撫著落落的發梢,還記得安子默不?
我的臉驟然紅了,那時候的事——
安子默是螺家灣的一號傳奇人物。他降落在螺家灣的第一天就和我哥(姑姑家的長子,螺家灣的孩子頭)打架,他穿著那件耀眼的白襯衣,不像螺家灣的孩子在地上摸爬滾打慣了,總顯得有些局促,所以,自然而然地,他當然一直處於下風。我相信,人的潛力是巨大的,就如安子默。他一張嘴,咬住我哥的臉蛋不肯鬆開。周圍沒有一個孩子上去幫忙,他們都看傻了,直到一抹殷紅從安子默的牙於我哥的臉龐交接處暈開我才反應過來,衝上去。我一直認為安子默家絕對很窮,因為他連一件結實的衣服都穿不起,他的那件白襯衣就在我小小的魔爪下毀了,在他發愣的時候,順勢揮手給了他一巴掌,那是我迄今為止做過的最爽的一件事。當我扶著傷員回到家的時候,姑姑一反常態地發火了,她一巴掌一巴掌地拍在我哥的身上,我二姐嚇哭了,我也愣愣的。受傷的是我哥不是麼?
姑姑說,你怎麼這麼能惹事?他是你能惹得起的麼?叫你不要出去打架你偏不聽,這下好了,人家要是找上門來你要我怎麼說?
我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麵,安子默一聲令下,一把火燒光了這裏的一切,他再喊來幾輛車,把螺家灣的人全部都運到荒山野嶺活埋了。我硬生生地打了個寒戰。太暴力了。我當機立斷,找到了安子默。他一見我就往一個漂亮阿姨身後躲。
我雙手叉腰,安子默,出來,躲躲藏藏不是男子漢!
他果真站了出來,附在我耳邊吼,你要幹嘛?
我自然是吼回去,對不起!
他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有著欠扁的神氣。
我說,你的衣服是我撕爛的,耳光也是我扇的,有什麼事衝我來,不準找我姑姑麻煩。
漂亮阿姨不漂亮了,因為,她生氣了。安子默!她說的都是真的?你什麼時候開始撒謊了?
安子默說,媽,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管。
阿姨轉而指向我,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子默不學壞才怪。
趕來的姑姑把我護在身後,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白萱,快點道歉!
我隻能諾諾地應了聲,對不起。
安子默說,我不接受她的道歉!像她這種潑婦潛力股一定要好好教訓!
安子默絕對欠扁,很欠扁。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著實讓我小小的芳心顫動了一下。
他說,我要娶她。
我不幹!我要嫁的人是很喜歡我的。
他說,我就很喜歡你啊。
你喜歡我怎麼舍得欺負我?
他說,電視上說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
不對,電視上演的是,男的要拿著戒指和鮮花向女的求婚,他們才能結婚的。
他問,是麼?
一定是。
他把脖子上掛的戒指拿下來,在腳邊摘了朵小花,諾,給你,你嫁給我吧。
漂亮阿姨扯著他的耳朵,安子默!你受虐狂啊,給我滾進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在鄉親們的注視下,我灰溜溜地跟著姑姑回了家。
後來,這件事便隨著安子默的離開不了了之。不過,那時,在螺家灣的孩子中間開始流傳一首兒歌,一首由《兩隻老虎》改編的兒歌。“白萱老虎,白萱老虎,好奇怪,好奇怪。安子默要娶她,安子默又不要她,真可憐,真可憐。”
十年時光一瞬即逝,嘹亮的童音仍然徘徊在耳邊。有種淡淡的幸福,慢慢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