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想求求老天爺開眼,讓你能幸福。我是過來人,也看得出來,衛陵侯對你是用了心的,不管做什麼都肯把你放在心尖上。我也知道,你此番前去,是為了複仇,是為了顏家舊案。可是,我還是想你能幸福。一個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父母給了她多少。父母生養孩子,就是該給孩子所有的,這是做父母的責任。”
陸氏拉住薛蘭兮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男人就不一樣了,婚配之事,從來都是緣分,你若是有一個命定的對你好的人,是你三生有幸,可是,不幸的人太多,我就希望我的女兒能幸福。”
“娘,你我都知道,七年前的事情已經讓我不可能幸福了。”薛蘭兮淺笑,好像沒有絲毫的勉強,又好像帶著如山的重負。
“我知道,可是,當年的事情錯綜複雜,是不是有隱情誰都說不好不是麼?你現在,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就是衛陵侯率軍圍剿了顏家軍麼?”陸氏的情緒有點激動,說話忍不住就提了點聲音。
薛蘭兮不語,她確實沒有。可是當年容王親口所說,是季君珩去圍剿的顏家軍。她曾經也問過季君珩,季君珩從不回答,難道不是在逃避又是什麼?
“罷了,總歸是勸不住你,我隻想請你能多想一想,你還有一輩子呢。”陸氏看著薛蘭兮不說話,也不忍心真的逼她,歎了口氣,拍了拍她,讓她早些休息,而她則先回去了。
薛蘭兮熄了燭火,躺在床上發呆。前世,季君珩就是這麼把顏愫放在心尖尖上的,若是沒有當初的事情,衛陵侯和顏家嫡女,未必不是全京城都羨慕的神仙眷侶。
窗外夜色皎潔,樹影婆娑,樹影之下,有一個人立在那裏,立了許久都沒有動彈,若是不注意,還當他是院子裏的石刻。
薛清宴看著薛蘭兮熄了燭火,又看了片刻,還是不忍離去。一直到薛季言過來,站到了他的身邊。
“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去休息了。”
“嗯,我在這賞月。”薛清宴慌忙回頭,跟薛季言幹幹說道,
“我知道,今天初九,月色正好,瓏甄閣是薛家賞月最好的地方。”薛季言點了點頭,也看了看瓏甄閣簷角掛著的那個月亮,拍了拍薛清宴的肩膀說道,“月色時時都有,瓏甄閣也會一直都在。可是明天是你妹妹出閣的日子,你得高興點。”
薛清宴眼眸之中的光瞬間熄滅,低下頭苦笑了一下,又看向瓏甄閣。
“明天還要送你妹妹出嫁,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薛季言對這滿院子的喜字也不喜,歎了口氣,又拍了拍薛清宴,背著手回去了。
薛季言一走,薛清宴又看向了瓏甄閣,良久之後,他苦笑一聲,低喃道:“是啊,是妹妹。”
同樣一個夜晚,各有所思的也不僅僅是薛家眾人,衛陵侯府裏,季君珩也沒有睡。
他穿過衛陵侯府的每一個回廊,撫摸著上麵的紅色喜字,嘴角含笑,有所滿足,卻有苦澀。
轉到了最後麵,季君珩看到了自己父親房間裏的燭火還沒熄滅。想了想,他走了兩步過去,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傳出一聲“誰啊。”
“父親,是我。”季君珩回了一句,就看到屋角有一個男人閃了出來。他衝著那人點了點頭,那人又回到了屋子後麵不再出來。
“什麼事?”季衍生並沒有開門,父子兩個就這麼隔著門說話。
季衍生已經多年不問世事,就是季君珩成親,紅喜字也沒貼到這個院子來。季君珩忽然想跟季衍生說一說,哪怕他並沒有絲毫興趣。
“父親,我明日成親。”季君珩的嘴角忍不住柔和了許多,就這麼站在外麵似乎也讓他心情很好。
“哦。”季衍生隻哦了一聲,並沒有繼續說話。季君珩能從窗戶上的剪影看出來,季衍生還在那裏坐著,一個人自己給自己下棋。
“娶的薛家長房的嫡女薛蘭兮,她……”季君珩欲言又止,他想說,他終於能娶到他最心愛的女人了,可是這個女人的身份實在是太過敏感,來曆又太過匪夷所思,一言之下,根本無法解釋清楚。
“她的小字,靈素。”很久之後,他好像如釋重負一樣,說了這麼一句。
薛蘭兮及笄的時候他並不在,也不知道她的字是什麼,回來之後,他問了旁人才知道薛蘭兮的字竟然跟顏愫的字一樣,頓時讓他更加欣喜若狂。
若是她不是顏愫,為何要用這兩個字?
窗戶上的影子停了一下,忽然又繼續了自己的動作,並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