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撐住(1 / 2)

夠了吧。

差不多了吧。

她所做的一切一切,要有一個句點了吧。

蔚若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仿若一潭死水,她撫上自己的臉頰,自己的眉梢,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女子,怎麼臉上,就有了這麼多歲月的痕跡,眼角,都有了細細的紋路。

思慮過重,才如此吧。像那個永遠開開心心的,明媚的,像從南國來的清風一樣的女子,才能擁有不會老去的容顏,讓人羨慕嫉妒的,青春的容顏。

好像,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她要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在這裏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殺了皇甫炎。

蔚若抓起一把剪刀,朝睡在床上的皇甫炎走去。

是的,那是她的床,此刻他睡在上麵,他的身體被上好的被子蓋著,露出精壯的上身,美麗靜謐的牙床上麵,有因為纏綿而留下來的氣息,那麼,令蔚若作嘔的氣息。

在之前,她沒想過要殺他,盡管這個國家本來是他們宮家的,盡管,他有了不該有的僭越,但她隻是一個女人,沒有那麼濃厚的家國觀念,她的父皇死後,這個宮廷對她來說,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她隻是很恨,為什麼,他要讓堇程死掉。

突然間,皇甫炎動了動,蔚若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上戴著的扳指。

那個有麒麟圖案的,翡翠扳指。

那曾經是她父皇的扳指,父皇一直戴在手上,那枚扳指,也象征了蔚若父皇對蔚若最極致的寵愛。

長袖而舞,皓月當空。

她是十五生日的,每年的生日,都有最明亮的月光,她舞跳得很好,她是父皇最愛的長琇公主。

這八個字,就刻在了扳指的內壁之上,小小的,卻很能說明,她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而父皇死後,這枚扳指,就到了皇甫炎的手中。

一方麵,是說明皇甫炎對蔚若的父皇很敬重,另一方麵,也是對蔚若說,他也會像她父皇一樣,將她當成至寶。

蔚若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她忽然有點刺不下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席堇程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一晃而過。

是這個男人讓堇程死去的,是他!

所有傷害堇程的人,所有讓他們無法再相見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蔚若的眼變得堅決起來,素日溫柔平和的她在這一刻變得很是陰冷。

可是,很不巧的,可能像有所感應一般,皇甫炎這個時候醒了,他看到蔚若拿著剪刀朝他的心口刺下去,他伸手扣住她手腕的時候,那剪刀,已經刺去他皮肉半寸了。

雖然不深,亦有鮮血流出。

砰的一聲,剪刀被皇甫炎一甩,掉落在地。

皇甫炎撫著自己的胸口,他沒有怒吼什麼,甚至也沒有什麼傷心失望的情緒,他隻是很淡,很淡地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女子,緩緩地說道。

“你不是故意的,對麼?”

蔚若愣了,手臂無力地垂下來,開始輕輕地顫抖起來。

“或者,是有人拿什麼來威脅你,讓你殺了我的,是這樣的,對吧?”他伸出手,輕輕地,輕輕地順了順蔚若的頭發,像是在安撫著無措的她。

蔚若的肩膀劇烈地顫動起來,她開始無法忍受地哭泣,眼淚不停地,不停地往下掉。

“讓我離開吧……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皇甫炎愣了,他原本柔軟的眸子一寸一寸地變得暗淡,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依然不懂當時的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對她說出那一個“好”字的。

或許是突然間放下了吧,覺得解脫了,努力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任何的收獲,以後,不必再關心她的喜怒哀樂,不必再為她黯然神傷了吧。

又或許,隻要她喜歡,不管怎麼樣,都由她去吧,隻要她開心就好,既然她還是無法喜歡上他,那就不要勉強她,讓她傷腦筋了。

“今天教小舞一首很有意思的詩。”宣尤渠在山洞的地上寫著字,“好了,寫好了。”

“這首詩是蘇軾寫的,蘇軾知道吧,我昨天跟你說過了的,這首詩是他寫給自己表兄弟文與可的,‘漢川修竹賤如蓬,斤斧何曾赦籜龍。料得清貧饞太守,渭濱千畝在胸中。’當時啊,文與可在當太守,當地有很多竹子,籜龍呢就是筍子的意思,這首詩的意思就是,這地方竹子很多很茂盛啊,斧頭肯定不會放過遍地的竹筍吧?與可你這個饞貓太守啊,怕是把千畝地都吃進肚子裏了吧?”

宣尤渠繪聲繪色的樣子讓小舞忍不住笑了起來。

“打開這封信看的時候,正是文與可觀竹完後要吃晚飯時,剛好晚餐就是竹筍,文與可頓時失笑,噴飯滿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