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邊關(2 / 2)

是的,就是那麼奇怪,當時的他,沒想到他摯愛的女子,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姐姐,沒想到他可愛的兒子們,也沒想到給他無上榮耀,一直關心他,寵愛著他的父皇,當時的他,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士兵們慘死的模樣,他自詡一生風流浪蕩,什麼事情都看得開,可什麼時候也有那麼濃烈的責任心,有那樣杞人憂天的意識了呢?那個時候竟然想著,不行啊,如果我死了,這些士兵鐵定會死得連渣渣都不剩的啊,我不能讓他們死啊,不能讓這些跟班的小弟們死啊。

好像他活過來他們就不會死似的。原來潛意識裏的自己,竟是那麼的自信啊。西門築這樣想著,竟不自覺地,笑意爬上了唇角。雖然臉色很蒼白,可眼裏綻放的神采,卻使他顯得精神奕奕,而下麵的士兵們看了心口也不自覺放鬆了許多,主帥像是金剛不壞之身,還有比這個更讓手下士兵更興奮的事嗎?

這天的清晨,天空呈現出澄澈的藍色,好像已經有很久,天空不曾像今天這般看得人心曠神怡了,風好像也沒有那麼凜冽的力道,仿佛是從南風吹過來的一般,帶著些溫婉與柔和,顯得格外的多情,這樣的景色,消斂了戰場的肅殺,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了起來。

人們注視著麵容如玉的主帥,現在的西門築,如畫的略偏女氣的精致眉眼中多了一份盛然的英氣,使得他看來更為風采無雙,雖然是在病中,可他的眼睛顯得尤為有神,一點也不像初來乍到時那般懶洋洋的,就在這個時候,大家發現原本就很炯炯有神的主帥視線變得更為銳利,好像是發現獵物的老鷹一般,眉頭緊鎖的老鷹在眾目睽睽之下指著一個清瘦的士兵,擲地有聲地說道:

“你,出列。”

士兵特別沒有精神氣質般地低著頭,像是被抓到現行的某個小偷一樣,可是僅僅一瞬間之後,士兵就高高地仰起了頭,鏗鏘有力的清朗聲音毫不輸於西門築:“是,主帥!”

清瘦的士兵以標準的軍人步伐,大步而從容地朝閱兵台走去,規規矩矩地站在西門築的麵前。

西門築審視了士兵一會,就在大家猜這個陌生的士兵到底為什麼會得到主帥的特別關注時,西門築朝一旁的副都統點了點頭,副都統隨即大聲地發號了讓士兵們都去享用夥食的命令,士兵們有序地退散,雖然他們表麵正兒八經,嚴嚴肅肅不苟言笑的,可年輕的小夥們總沒有失卻對生活的希望,依然如初生兒一般對事物保持著高度的熱情與好奇,於是他們對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士兵的探尋,就將出現在稍後不久的茶餘飯後了。

“你,隨我來。”西門築撂下這一句話後,就大步地往前邁去了,西門築的眼神似乎很柔和,沒有什麼肅殺的意思,好像並不是要辦理這個士兵,這就很有可能是主帥要重用他,副都統不懂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士兵為什麼會得到西門築的青睞,他更覺得納悶且氣憤的是,他聽到了這個士兵輕聲的一句嘟囔,雖然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但好像藏著些抱怨,這小個子士兵真是無禮極了。

西門築讓士兵到了自己的房間,在此之前他下令揮開了一眾周遭的士兵,說是有什麼軍情要事討論,不能有任何人近身的機會。

一回到房間,西門築就解開了自己的盔甲,盔甲很重,脫的話要費很大的力,在平時這盔甲自然是小兒科,可現在重病在身,愚蠢的人才會毫無意義地逞強。

他眸光一瞥:“還不過來給我解盔甲?”

士兵“哦”了一聲,然後走了過去。

西門築感覺到胸口忽然一陣熱流湧過,並伴隨著一陣疼痛,他知道傷口一定是流血了,他避開走過來的士兵:“好了,我現在不用脫,穿著沒事。”

西門築坐到了椅子上,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霎時感覺到天旋地轉,但他用很強的定力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絕不能。

人的意誌是種很奇妙的東西,雖然那種無力感仍舊無法散去,但起碼沒有那麼濃烈的暈眩感了,西門築麵色冷冷地看著士兵,聲音並不溫柔:“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