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一言不發的夏末,彼時終於發出低低的聲音:“你愛過我嗎?哪怕隻有一瞬間……”
炙熱的空氣裏,沒有他的回答,隻有他急喘的呼吸,以及在她耳畔怦然有力的心跳。心髒的跳動,並沒有因為她的問話而有所改變,她沒有從他的心跳中聽出些許端倪,反而讓自己的淚從他浸滿汗漬的胸膛前滑落。
無聲的淚水,轉瞬間就被吞回肚裏。
這一次,是她最後一次為他流淚。
宮清城終是沒有回答她,他隻是緊緊抱著她,在為彼此清洗之後,他抱她在床上相擁躺下。他已經疲憊不堪,剛才過去的幾小時裏,已經消耗了他所有的體力。而現在,他隻想擁著她入睡,至於那些糾纏不清的矛盾,他不願再去想。
他想要的,不過是片刻的寧靜。
房間裏漸漸的趨於平靜,他急促的呼吸也逐漸轉至均勻,而被他緊擁的夏末,卻從他懷裏鑽了出來。
熟睡的他,絲毫沒有察覺。
借著窗外幽浮的光,她從窗邊的沙發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一套白衣黑褲穿上,又把長發挽成發髻,藏於棒球帽之中,整個人看上去與平日嫻靜溫婉的模樣判若兩人。一切準備就緒,轉身時,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落在熟睡的他身上。
從前,她沒想過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方式逃離他身邊,她深愛著男人,用生命愛著的男人,卻也是傷她最深的人。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從那年車禍發生之時就已注定,而她,一早就成為他的目標,隻是她傻傻的相信他是因為愛她而為她做出許多的改變。
這一刻,她的心很冷,冷得如同極地寒雪。
可是腳步還是不自覺的走到他麵前,微微彎腰,指尖輕觸在那一綹淩亂的發絲上,輕輕為他撫順,眼底泛著溫熱時,唇邊卻又泛出微漾的笑。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專注打量沉睡中的他。
雖然光線昏暗,可他棱角分明的臉還是在浮光中別樣好看。她沒有告訴過他,從與他初相識,這張時而冷漠時而俊酷的臉就已經烙在了她的心底深處,所以她才會欲罷不能,哪怕成為他背後見不得光的女人,她也甘之如飴。
可是,這樣一張容顏俊逸的臉,卻掩藏著一顆冰封極寒的心。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份?
事已至此,她明白,她和他終將回不到從前了。他的報仇已經成功,他已經成為她此生不可磨滅的傷痛,她這一生,再也不會愛,不會再將心扉對任何人敞開了。她隻是希望,她的離去能夠讓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他可以不愛她,但是,她也希望他不再恨她。
從前那些虛幻假象的愛與癡纏,終將成為過往。
他們,隻能再見,再也不見。
夏末收回手,聽著他均勻的呼吸,不敢再久留,如果她失去這次機會,她知道她再也無法逃走了。這一次,是唯一的機會。
她步履輕緩,躡手躡腳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環視了一眼她一直把這裏當家的地方,她終是打開門,什麼也沒有帶走。
門外,果然如她所料,在經過宮清城氣急敗壞的怒吼之後,保鏢已不見蹤影。她沒有下樓,而是從樓梯間直接往樓上走去。
往上三層的一套房,被溫涼給租了下來。
她輕輕叩響了門,敲門聲剛響起,門呼啦就被打開了,看得出來溫涼一直在門後徘徊著等她。看到她一身中性打扮出現在眼前,他欣喜的將她拉進來,門關上的瞬間,他就輕輕擁了擁她,關切地問:“沒有被人發現吧?”
夏末搖了搖頭,“沒有。”
他放開她,看到她略有些紅腫的眼睛,再加上她一臉的倦容,她不由得萬分心疼。
至於她是如何引開保鏢逃出來的,他沒有問,因為之前她就告訴過他,我有辦法可以避開他們的跟蹤,但不敢保證能順利從小區逃到外麵。於是,溫涼便選擇了將計就計。隻有把她先藏於小區之中,待到宮清城和保鏢發現她不見了出去尋找時,才是他們離開的最佳時機。
他送她去房間,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在窗口觀察,時間到了我叫你。”
夏末默默地點頭,“辛苦你了。”
“說什麼傻話?去吧,你的樣子很不好,需要好好睡一覺。”溫涼不傻,卻也不想再去揭穿什麼。
夏末乖順的進了房,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她確實很累,眼皮都已經睜不開,需要好好補眠恢複體力。
而溫涼則像個守護神一般坐在陽台上,目不轉睛看著樓下的一舉一動,他手裏拿著望遠鏡,可以清楚的看到保鏢在樓下的車旁不時走來走去,到後來兩人就輪換著去車裏休息。而溫涼則絲毫都不敢懈怠,從黑夜到黎明時分,他的雙目已經充血,看起來異常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