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黎與其他非非主義詩人(1 / 2)

楊黎與其他非非主義詩人

1986年的現代詩群體大展上,“非非主義”揚名立萬,楊黎也伴隨著“非非詩派”發起人之一的名號,在中國詩壇上活躍了近30年。事實上,在現代詩群體大展前一年,“非非”就已經開始聚集。大展當年,鉛印民刊《非非》的亮相,宣告了這一詩派的正式成立。

在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先鋒詩歌運動中,“非非主義”算得上是一個標準的、規範的詩歌流派:有詩人、有刊物、有作品、有理論、有詩歌理論家,甚至有自己的宣言。1986年和1988年,“非非詩派”先後以藍馬的名義發表了兩篇宣言。《非非主義宣言》宣稱:

退出世界!退出價值!退出語言!退出文化!退出人!

接下去我們就會返身高喊——

逮住世界!——摔它。揉它。改它。造它。

逮住價值!——剝開它。擺布它。豎起它。推翻它。等等它。

逮住語言!——騎它。玩它。搗它。亂它。組織它。解散它和解

雇它……

一係列理論,一係列作品,在詩歌理論界乃至於文化界,都引起了強烈的反響。“非非主義”提出了“前文化還原”的概念。按照羅振亞在《“非非”詩派:還原“前文化”的藝術探險》一文中的說法:“‘非非主義’詩人認為:前於人類創造文化之時,有一種永恒的存在狀態即詩性存在狀態,那時宇宙萬物都呈現著天然的原初風貌和本原意義……可是,在經曆了粗暴的人類行為(文化)侵略後,一切都被異化為符號化、語義化的‘文化的世界’。人也因各種文化規範和理性形式鉗製,而委頓得失去了應有的生命活

力。針對文化過程的累累負值,‘非非主義’的最大願望和使命就是要給人‘洗腦’,把人從文化‘這部以符號係列為部件的特殊的機械裝置’中解放出來,顛覆或清除曆史形態對人的感覺、意識、語言的影響,使人在前文化語言的還原中恢複生命活力。”

“非非主義”對人的“解放”,是從語言開始的。正如何小竹在《四川先鋒詩歌回顧》中所稱:“非非主義注重語言的還原,主張清除語言(語詞)中那些被文化汙染了的語義,讓詞語回歸最純粹、本真和直接的品質。在詩歌寫作上,接近羅蘭巴特所謂的‘零度寫作’,即:忌用比喻、象征、暗示、意象等修辭手法,使詩歌成為詩歌本身。”

楊黎的詩歌寫作實踐,是和“非非主義”的這一係列理論密切相關的。上世紀90年代初期,“非非主義”作為一個詩歌派別實際上已經不複存在,楊黎轉向了“口語詩”(或稱“口水體”)的寫作,然而從他的寫作中,依然可以看到“非非主義”的傳承。本選本中,就收錄了一首這樣的“口水詩”《找王菊花》。詩中,一個叫王菊花的窈窕淑女在北京和“我”同居三年零三個月,但有一天她走了,於是詩人問道:

在我們中國,有沒有三百個王菊花

在北京,有沒有三十個叫王菊花的女人

我曾經認識一個,僅僅是一個

而她走之後,我就一個也不認識

這樣的詩,有沒有詩味,是會引起爭論的;這叫不叫詩,也是會引起爭論的。是的,那些句子,就是人們日常口中的大白話。但作為“詩”,它又跟真正的大白話不完全相同,詩人在詩歌的最後歎息道:“波斯人說:新人舊人一代接著一代/他又說:代代世人匆匆去了又來”。王菊花,一個多麼土氣、多麼普通的名字啊,一個王菊花走了,會不會有另一個又來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大白話之外,似乎又別有意味。

楊黎的這種“口水體”,總會讓人不經意地想起“梨花體”:“毫無疑問/我做的餡餅/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趙麗華 《一個人來到田納西》)事實上,二者確實是有著密切的聯係的。在2006年那起“梨花體詩歌事件”中,楊黎曾在北京發起了“支持趙麗華、保衛詩歌朗誦會”。而烏青則寫下了《下一首詩》聲援趙麗華:“你看了我的詩/說這種東西你一天可以寫/一百首/我說我的下一首詩/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