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詩人柏樺(1 / 1)

抒情詩人柏樺

跟翟永明一樣,柏樺也屬於“四川五君”。但是,“四川五君”並沒有自己的詩歌宣言和共同的理論,與其說這是一個歌詩流派,倒不如說是一個詩友小圈子。柏樺在接受采訪時談到,他的詩學“與‘非非’相去甚遠,大不同”,他更認可自己是一個介於第二代詩人(以北島為代表)和第三代詩人(以韓東為代表)之間的“過渡人物”,寫詩“是解決我自身的問題”。

“更遠的山穀渾然/零落的鍾聲依稀可聞/兩個兒童打掃著亭台/望氣的人坐對空寂的傍晚”,這是柏樺《望氣的人》中的句子。談及柏樺的詩作特質,所有的詩評家都愛用兩個字:抒情。因此,盡管寫的是現代詩,但那種緩慢呢喃般的述說,讓他的詩有一種古典、溫潤的意境。

為什麼要抒情,柏樺自己有一段話,似可作為他詩歌宣言的形象表達:“因為我們要挽留,通過詩篇來挽留,來依戀,重新到達。當我麵對這一切,我的內心往往有一種過去熟悉的洶湧、激情,對山脈、河流,對人。比如我沒有寫信給你,但是我一直在掛念你,這就是抒情詩,主要是留戀一種東西,讓它反複地吟唱,不消失,同時好像一個人在大海裏需要一塊木板,才能渡過他的生命。”

選本所收錄的柏樺《生活》,卻有些不一樣,不抒情,相反有點“反抒情”。在“道路”、“遠方”、“廣場”這些具有明確象征意義、可以輕易引發抒情衝動的詞語麵前,詩人一反常態,不僅克製,甚至開始調侃和嘲笑——

生活,你多麼寬廣,像道路

帶著政權的氣味趕往遠方

遠方,各族人民在歌唱

大嘴唇、尖聲音,加上藍天和廣場

廣場呀,生長著漫長而頹唐的農業

饕餮或饑餓在四季裏彷徨

因為詩人發現,生活並不總是那麼寬廣,也不總是充滿歌聲,在“道路”、“遠方”、“廣場”這些宏大主題背後,生活的本相是“剝竹”、“毀稻”、“殺豬”,於是,詩人決絕地宣告——“像生活,幹脆就在睡眠中,在睡眠中清賬”。

這是抒情詩人柏樺嗎?不是,但又好像是。我們完全感受得到,在這些劈啪作響的粗魯動作下,詩人無法言說的情緒。或者說,這是詩人用“反抒情”的方式,哀悼那些已經逝去的“陽光燦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