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次騎馬都要我帶麼?若是我不在你身邊,你找誰幫你啊?”
我拍著長歡的肩說,“你不在,我就不騎馬唄。還有,就我們三人,別一句陛下前陛下後地叫我了,直接叫我名字吧,免得惹來麻煩。”
長歡斜著眼說,“那我就跟柳主子學,叫你楠兒。”
“沒大沒小的,要叫楠姐姐。”沒想到這柳塵封也可以教壞小孩。
長歡癟了癟嘴,“好,叫姐姐就叫姐姐,叫老了可別怨我。”
這小孩,心裏還不服氣了是麼?
“二位主子,我們該上路了。”這時候古常楓插了這麼一句,沒想到他還願意做奴才,以前他不喜束縛,可不是這個樣子。不過他為顏家效力,倒是一直很忠誠。毒男這人,我想我是越來越弄不懂了。
行至半路,遇見一家客棧,窮鄉僻壤的地方,客棧也極其簡陋,大多都是一些山裏人路過在此休息。我本以為我們三人出現在這裏就已經夠惹眼的了,哪知我們剛一下馬就見到一位身著華衣的女子坐在破爛的板凳上,靜靜地抿著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動作溫柔寧靜,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我越瞧越覺得那背影很眼熟,卻已聽古常楓開口叫道,“紫瑤!”
那女子回過頭來,露出一臉笑意,熟悉的模樣,比記著自己的樣貌都還熟悉。我愣在那裏,她起身邁著步子款款而來,沒有走向古常楓而是走向了我,福著身子,眉眼稍稍向上,“妾身見過陛下。”
“免禮。在外就不用稱我為陛下了,叫我顏姑娘就好。”我倒吸了口冷氣,不知是聽慣了自己用她的聲音說話的緣故,還是她這一輩子有所改變,我瞧她隻是年齡比前世我穿越時大些,並無其他區別,怎麼這說話的口氣總覺得她這人不好相處呢?
她朝古常楓走過去,又是一拜,他伸出手欲扶住她,但手卻在她袖口邊停住,又收了回來,眼神有些遲疑,並無太多的驚喜,問她,“你怎麼來了?”
紫瑤起身,眨著一雙晶瑩的眼,看著古常楓微微一笑,“妾身擔心相公一個人在外太過勞累,特問了林老將軍陛下與相公的去處,這就找來了……”
她還去找了二少爺?難道她已經……
“胡鬧,我跟陛下出來辦正事,豈容你一個女子跑來參合?”
我一愣,他幹嘛發這麼大的火啊?紫瑤的身子也跟著一震,望著古常楓無情的臉,頓時覺得委屈,兩眼紅著,忍著淚說不出話來。
“喂,古常楓,她可是你老婆耶,千裏迢迢地跑來看你,你居然還罵她,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古常楓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嗬,他膽子也忒大了吧,居然敢瞪我。呃,不對,他方才的眼神外人看來是瞪,但實際上卻是一副……怨婦狀!他幹嘛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啊?又不是我把紫瑤招來的。不過紫瑤有去找二少爺,難不成二少爺告訴她了我是……不會的不會的,即便紫瑤知道了也不會有事的,她應該才是真正的玉瀟瀟才對,二少爺都這麼說,肯定不會有錯的,她該不會害我的。
可是,順著古常楓的臉我看見了紫瑤隱忍的神色,她瞥了我一眼,嘴角動了動,輕輕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這麼微小的動作看起來像是生氣,實際上是恨得我咬牙切齒。樣貌上是那麼像,可是性情卻跟我了解到的玉瀟瀟完全不一樣,難不成真如二少爺所說,她變了?
那我就麻煩了。
長歡一把將我拉進了客棧,說道,“你管他們的事做什麼?兩個人看著都不是什麼好人,用不著你瞎操心。”
他將我摁在椅子上,我撐著腦袋說,“長歡啊,我不是想管他們的事情,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那個紫瑤……”
長歡坐在我身旁,旁我倒了一杯茶,“那個紫瑤什麼的我不認識,但是,我覺得她好老。”
啪。我狠狠地打在長歡的手上,“她哪裏老了?”
“陛下,你是忘了,但古常楓這人的事我都打探得一清二楚,他這位妾室可比他大……”長歡伸出兩個手掌,笑道,“看不出來吧?”
天,紫瑤居然比古常楓大這麼多!完全看不出來!這麼姣好年幼的臉。古常楓就為了玉瀟瀟的那張臉,不惜找比自己大這麼的女子麼?還是我忘了那個承諾,永世不相忘。不,我沒忘,可是我還是來晚了,玉瀟瀟不過早些了一年多,到這裏來就已經比毒男大了十歲,十年的歲月,她經曆過什麼,她又在等待什麼,她會輕易放手麼?
古常楓和紫瑤兩人隨後也進來坐著。古常楓看她的眼神讓我有些疑惑,而紫瑤看我的眼神更是匪夷所思。我不喜歡猜測,他們兩人這樣真的讓我很為難,也很心煩,他們到底想要我怎樣嘛!
“紫瑤,你還是回去吧。”
“為什麼?”
古常楓無奈地歎口氣,“我跟……跟顏姑娘他們要去辦很重要的事,你跟著我們不方便,還是回去吧。”
紫瑤看著我問,“我會打擾到你們麼?我什麼都會做,你們要我幹什麼都行。”
聽她這話,我倒是明白了,也許她這話也曾對林紓景說過吧。不要趕我走,我什麼都可以做,哪怕當姐姐的替代品都好,隻要你留下我。突然有些心酸,便說道,“紫瑤一個女子,這麼遠的路讓她一個人回去,你就放心麼?就跟著我們吧,我們也沒什麼事情要做,紫瑤姑娘放心。”
紫瑤衝我揚起一絲苦笑,緊緊地盯著我,她是在恨我,她真的是在恨我。難道她都知道了?
“你……”古常楓說,“這怎麼行?”
“難道魔教還有古將軍不能讓夫人見到的東西?”長歡在一旁嘲弄著,隻顧著跟古常楓大眼瞪小眼,卻未注意到我與紫瑤兩人對視的神色,她究竟想要怎樣?
我看了一眼古常楓,紫瑤也盯著他。
他突然低頭道,“快叫些東西吧,吃了早些上路。”
我有個習慣,吃飯前要洗手,在現代很正常,但是在古代就顯得很奇怪了。我知道古常楓肯定又會懷疑我,沒事,反正我都習慣了,我就怕他隻是懷疑我,並不願承認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誰知,紫瑤也跟了出來,我打了瓢水淋在手上來回搓著,偏過頭問她,“你也來洗手啊?”
“不是,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愣住,這話倒不像是對顏陌楠說話該用的口氣,之後便聽她說,“我從林老爺子那裏聽到了有關你的事情,雖然他沒有承認,但我大概也猜到了,原來常楓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你……”
“你就是想跟我說這個?”肖昔薇,你一定要冷靜,就算她是真的玉瀟瀟,你用了她的身子欠她的也一定要冷靜,不要讓她趁你心虛就利用你。
“你為何不說出來呢?說出來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了,”她露出一絲輕笑,有些無奈地繼續說道,“你不說,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
我再次愣住,這是威脅麼?我與毒男的感情,從來還未遇到過女性第三者。不過,貌似我說出來了,成第三者的人該是我吧。不對,古常楓有八個妾,我隻能當第九者的份兒!天啊,這麼沒品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她在逼我麼?
“怎麼,在我麵前也不說麼?”她的語氣有些挑釁,二少爺他們以前不是說她很溫柔,脾氣很好的麼,怎麼跟我說話就變成這樣了?還是我真的很好欺負?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總之我不會讓你再搶走我的東西。”
我擦幹手看著她,“我不記得自己搶過你什麼,紫瑤姑娘這麼說話,確實讓人一頭霧水。”
她輕笑一聲,“真不記得了麼?上輩子我本是死了,死了就不用幫姐姐還債,一了百了,林紓景心裏或多或少會對我有些內疚,會記得我。可是,偏偏你來了,還莫名奇怪地跑到我身上來,我的靈魂轉世,可身子卻由你代替我活著。二少爺喜歡你了,大少爺也喜歡你了。林府上下討厭我的人,恨不得我從來都未出現過的夫人和杜鵑也都感激你了。你做過的事真以為我不知道麼?你搶了我的東西,所有的東西!”
“你怪我?可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可是他們記住的是你,不是我!”
她厲聲一吼將我震住,難道真是我錯了麼?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到她,更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在意以前的事,還認為是我奪走了一切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她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奈何橋上的寂寞,飲下孟婆湯卻不願忘記前事的辛酸,我想我的確是不懂的。
“我不會放手的,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知道失去生命中最在意的人的痛苦。”
紫瑤依舊死死地盯著我,語氣冰冷而堅定。我問她,“可你真正在意的那個人是誰?是林家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她愣了一下,我繼續說道,“就算是死,也要讓人死的明白。你要我最在意的人,可我要了你最在意的誰?”
她答,“死了的娶了妻,姐姐也就不欠他了。活著的孤獨終老,我想報恩,他心裏念著的惦著的人卻不是我,你說我是為了誰?”
原來,她喜歡的竟是二少爺,對大少爺真的還債。她要是知曉了當初玉萍兒的事,還會對大少爺那麼好麼?也許,早就與二少爺長相思守了。我算是明白了,在她再次出現時,二少爺認出了她,心裏卻沒有她了。所以,她恨我,恨我取代了她。
“好吧,隨你怎樣都好。現在還是回去吧,太久了古常楓和長歡都會起疑的。”
我無奈地說著,卻聽她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比不得你……”
“是比不得。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麼妖法,可以把他們迷得團團轉,抵掉我與他們幾年的情誼?”
我不能再與她說下去,紫瑤顯然已經按耐不住對我的仇恨,千裏迢迢地跑來找古常楓,表麵上是擔心他想念他,實際上是來對我說這番話,再防止我把他奪走。我本就沒想過要這麼做,如今在聽她說這些話,倒覺得自己真成了千古罪人,實在是無話可說。我徑直走了回去,長歡拉開椅子讓我坐下,好奇地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無奈地笑了笑,“出來久了,總覺得風塵沾身,所以就多洗了幾遍手。”
紫瑤坐在身旁,輕聲道,“顏姑娘愛幹淨,不如請小二把這些碗筷再洗洗吧。這荒山野嶺的,東西自然被很多人碰過,不幹淨的……”
她的話我聽得明白,誰人碰過的東西我都不喜歡,是吧?“沒事,人吃百穀生百病,幹不幹淨也沒什麼礙,大家吃飯吧。”
吃罷飯,又上了馬,紫瑤自然是跟古常楓一起,由他帶著,那樣的姿勢,那個位置,曾經都是屬於我的,而如今卻是她理所應當該有的了。她想做的事已經做到了,我最在意的人現在是她的相公,我傷心欲絕,無話可說,她全都做到了,該如願了吧。
前去薈蔚宮的路不好走,這是在幾十年前就知道的。一路上機關不斷,毒蟲蛇蟻眾多,還是跟以前一樣,上去不容易。古常楓是不會輕易暴露前世的記憶,他不會出手,好在有長歡,他如今身為魔教的教主,這些事情也理應由他來處理。長歡也很少動手,隻是拿出隨身的藥瓶,放氣味避開毒物,這裏的一草一木畢竟都是屬於他家的,他哪裏舍得去傷害它們?
可是,他卻突然問我,“有毒的兔子你也不殺麼?”
我愣了一下,有毒的兔子不是我發明的麼,難道還有?
長歡笑道,“是兔兔你都下不了手吧?”
“不是,”我瞥了他一眼,“不要叫什麼兔兔,聽著就惡心!”
長歡驚愕,不解地看著我。我說這樣堅定的話,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也許就是紫瑤想要的結果,既然她認為前世的改變是我的錯,那我便還她,將過往的一切都拋掉,全都拋掉。可是,我真的能做得到嗎?
突然,古常楓□□的馬一滑,與紫瑤二人帶馬順勢跌入一個巨大的洞中。長歡輕笑道,“掉陷阱裏了。”
我著急地說,“那你還不快去救人!”
長歡連忙飛身衝了過去,先是抓住紫瑤的手將她拖上來,而後從腰間摸出一根刺針紮入她手臂,紫瑤忍不住,疼得叫了一聲。古常楓抓住洞旁荊棘爬上來,二話不說一把抓住長歡,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長歡又是一絲輕笑,“你緊張什麼?那荊棘有毒,不紮一針能封住毒素麼?你要想她死,我就把針取出來。”說著,長歡就動手去取那針,古常楓連忙止住,“等一下。把解藥拿出來。”
“你既然懷疑我,又找我要解藥做什麼?”雖這麼說,長歡倒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將解藥拋給他們,說道,“古將軍,我可沒給你止毒,趕快服用解藥吧,小心死在我魔教的道上,到時又要我給陛下一個交代了。”
古常楓死死地盯著他,將解藥打開,先倒出一粒喂進紫瑤嘴裏,再自己服下一粒。
這二人的仇看來是沒那麼輕易化解的了。
“你們是什麼人?”這時,突然從林中走出一位滿頭銀發,手持銀杖的老者。她眯著眼睛四處尋望,似乎已眼盲。長歡卻高興地跑過去,抓住那老者滿是皺紋的手,說,“芷婆婆,是我,長歡啊。”
“長歡?你還活著?謝天謝地……”芷婆婆伸手撫摸這長歡的臉,露出一臉欣慰,“長歡你跑哪裏去了?你可知道婆婆心裏有多擔心麼?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我怎麼跟你祖上交代?”
芷婆婆?芷兒?
她還活著?
我猛吸了口氣,再見故人之時,沒想到她已是這般模樣。
“長歡,跟你一起來的究竟是什麼人?你們在吵什麼?”芷婆婆問,長歡便笑著回答,“婆婆眼睛雖然不好使,但耳朵卻仍是這般好。我是跟陛下一起來的,就是太乙國的新帝。還有,還有當初毀我魔教的古常楓古將軍和他夫人。”長歡冷眼一蹬古常楓,芷婆婆鬆了他的手,一把握住銀杖指向古常楓,“那毀我魔教的人在哪兒?老朽當日不在此地,才幸免於難,今天非殺了他為眾弟子報仇不可!”
“殺了我?你有這個能耐麼?還是要我跟你老人家算舊賬,看看該死的人究竟是誰?”古常楓將紫瑤拉到身後,將手中劍舉起,直對芷婆婆。
“你……你是……”
我連忙止住他們,說道,“天色已晚,不如長歡帶我們找個落腳的地方,其他事情等會兒再說。”
還好我現在的聲音芷婆婆是認不出來的,長歡一向聽我的話,這個時候也沒有違背我。他扶著芷婆婆往山上走,我們跟在身後,直到進了一間茅屋。長歡說,“這裏是芷婆婆平日居住的地方,有些簡陋,陛下就將就著休息吧。不過今天婆婆在這裏,魔教之事不可不提,還望古將軍給個交代。陛下並沒有下命令必須滅掉魔教,古將軍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
“長歡,莫慌,快去拿幾盞燈來,這裏暗,婆婆眼睛看不清。讓我好好看看這人,再殺他也不遲!”芷婆婆雙眼無神,眉頭卻緊鎖著,這般神色像是記起了什麼,曾經毒男對她的恩德,我對她的好,她始終沒有忘吧。不然也不會這麼在意長歡的生死了。
至於她暗中幫助黎笑歆的事,我可以理解,她隻是為了活命隻是沒想到最終黎笑歆會將毒男逼死。今日的古常楓,昔日的毒男,始終不忘這仇恨,究竟是為了誰?
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我?
長歡瞪著古常楓,又點了幾盞燈,一盞遞給芷婆婆,一盞端在手裏,其餘幾盞擺在桌上。屋內太亮,讓我有些不適。哪知芷婆婆定眼一望,雙腳軟在地上,喊道,“宮主、夫人……”
我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畢竟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可是這一跪卻著實把我嚇住了,長歡也愣住,問道,“芷婆婆,您快起來,給他們下跪做什麼?”
“你還認得我?”古常楓上前一步,劍落在芷婆婆的頸上,冷聲道,“該記起你做過什麼了?”
“是……我一輩子也沒有忘,我一輩子都記得,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
芷兒,不要這麼說,我從來都不曾怪過你。若是我真的怪你,還會在白綾下救下你麼?我隻是想讓你知錯,知錯就好,其他的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你看,現在我們不是又出現在你麵前了麼?不管前世今生,我和毒男總算是又見麵了。隻是我與紫瑤……我沒有怪你的……
我多想伸手扶起她,可如今的身份卻不允許我插手。
“住手!古常楓,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知道我們黎家跟你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這般恨我魔教的人。你要殺要刮就衝我來,但決不許你傷害芷婆婆。”長歡有些激動,我害怕他出手跟古常楓打起來,他的武功不及他,連忙將他攔住,“好了,都不要說了。”
“陛下,這是我與她之間的私仇,還望陛下不要插手。這個人今天我是無論如何要殺她的,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殺她。”古常楓一字一句咬得幹淨利落,驚得我無言以對。他就那麼恨她麼?都過了這麼些年了,他記得這些還有什麼用?
芷婆婆點頭,“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害死了宮主,夫人傷心欲絕,實在無臉苟活於世。如今長歡已快成年,我此生再無牽掛,今日宮主和夫人要取我性命,我……”
“胡說,你說的人都死了,怎麼可能再來殺你?你好好看清楚,你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古常楓,一個是紫瑤,根本就不是葉洪栩和玉瀟瀟。我看你們都瘋了,為了一個死了的女人,值得麼?”
芷婆婆抬頭看著我,還未開口古常楓就搶先問道,“你什麼都知道?”
我用兩指夾住他的劍,舉到自己的胸口,“玉瀟瀟死,是因為她一直認為葉洪栩是她值得放棄所有去珍惜的男子,所以她不惜丟下自己與葉洪栩剛出生的骨肉,懇求閻王爺讓她去找葉洪栩。可惜,她當初瞎了眼,看錯了人,她深愛的男子原來根本就不信任她,以為魔教黎姓的後人都是玉瀟瀟與黎笑歆的後人。所有了解玉瀟瀟為人的朋友都不想將真相告訴他,林紓軒,楊君希,綠鐲,李芷,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情願他一輩子都找不到他想找的人,因為葉洪栩竟然不相信自己妻子的忠貞,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你到底是誰?你說過一來到這裏就回答我的問題。”古常楓緊緊地盯著我,我卻看見紫瑤在他身後露出苦笑,她的手繞到古常楓的腰上,柔聲說道,“相公,不得對陛下無理,快把劍放下。”她的眼流轉著萬般風情,俏皮的神色一湧出,我的心就哽得厲害。
長歡將芷婆婆扶起,轉臉問我,“陛下,原來你也答應了古常楓同樣的事?”
我堅定地點頭,對古常楓說,“我知道你想要找的人在哪裏,本打算到這裏以後就告訴你,可是……”
“相公,我心裏好難受,我……”古常楓鬆開劍,轉身扶住紫瑤,隻聽紫瑤躺在他懷裏含著淚道,“我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不要殺她,我都想起來了……”古常楓雙眼閃爍,看她的眼神就如昔日看我,我咬了咬牙,狠狠地說道,“對,紫瑤就是玉瀟瀟。
古常楓驚詫地看著我,換來的隻是我更加堅定的一句話,“但她不是肖昔薇!肖昔薇早已死了,再也不會回來!”
再也不會回來!我的心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你明白了嗎?
“為什麼你方才說你知道她在哪裏?”
我忍著淚吼道,“昔日魔教舊址的荒坡上,那裏有墓穴,她與古常楓的屍體葬在一起。”
“你的話叫我怎麼相信?你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真話!告訴我,她究竟在哪兒?還有,你,你究竟是誰?”
紫瑤輕輕推開他,“難道相公還看不出麼,陛下就是你要找的人!”
紫瑤她,居然……
“不可能!”長歡厲聲一吼,我連忙抓住他的手臂,說道,“長歡,你別聽這些人在這裏瘋言瘋語,帶上芷婆婆我們走!”
紫瑤,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成全你,成全你們兩個。但是我絕不允許你傷害他,包括利用你的記憶傷害他!
所以,我告訴他真相的一部分,讓他知道他究竟錯在哪裏。可是,為什麼你要說出所有的真相,你可知道這些對他來說能承受的住麼?
你終究還是記得仇恨,並不是真的愛他啊。
我失神地往薈蔚宮走去,長歡跟芷婆婆在身後不說話,直到走到門口,長歡才低聲說道,“陛下認得路?”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紫瑤不是都說了麼,你不相信?”
“你……”芷婆婆在黑暗中摸著我的手問道,“姑娘,你到底是……”
我邊往裏走邊說,“以前在這裏當過一段時間的米蟲,毒殺了一群醜陋的毒物,又養了十八隻精靈怪還給你們,還毒死了一隻白蜥,穿著白色透明的衣服跟毒男泡了不知多少次的溫泉,有一次還險些害死他……”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芷兒,你是想聽我這麼說吧?可是,事情已經不是這樣的了。我不是昔日薈蔚宮的宮主夫人,而是太乙國的國君顏陌楠,如今我最在乎的就是長歡的安危和太乙國的國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
“陛下,你究竟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明白?”長歡拉著我的手臂問,我不答他便不放手,“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長歡,不要問了。她是,她是你的……”
我衝長歡一笑,“再問你一次,是紫瑤好看還是我好看?”
“你好看!陛下不就是想我這樣說麼?”
我點頭,“嗬嗬,輪回轉世的事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信,但是古常楓那人你殺不得,他可是你曾祖父的轉世。什麼黎笑歆的,你不要管他,黎笑歆對你祖父,你爺爺,你爹……都隻有養育之恩,並不是親人。你要記住,你姓葉,是葉家的後人,你曾祖父是被黎笑歆逼死的,你曾祖母也是……”
“這個我知道,芷婆婆早告訴我了,隻是……隻是我並不認為他是什麼壞人,爺爺和爹都說他這人極好,但是古常楓決不可原諒!”
我皺眉道,“怎麼你這孩子又不聽話了?既然芷婆婆都跟你說了,你為何還這麼固執?”
芷婆婆一把抓住長歡,說道,“長歡,聽我的,也聽姑娘的話,別想著殺古常楓了,是魔教對不起他在先,也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我並不怪你。好了,別說這麼多了,快進屋吧,夜裏怪冷的。”
說著,我就自顧自地進了屋,回了昔日住的屋子。這裏還是跟以前一樣,擺設和裝飾都未改動,很幹淨。芷婆婆跟了進來,在身後輕聲說道,“我一直惦記著夫人……”
我看著她滿目蒼茫,連忙止住她,“快別說了,下去歇著吧。留長歡一個人叫人擔心,你去陪著他吧,免得他一激動又要去殺古常楓。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待會兒。”
芷婆婆點頭,退了出去將門掩上。
夜色茫茫,漸感寒意。我卷著床上想著方才發生的事,很混亂很荒唐,最後怎麼會弄成這樣?淚不知不覺模糊了眼,麵前隱約出現一人,向我伸出手來,輕撫我滿是淚水的臉龐。這是夢麼?為什麼我能感覺到那隻手的溫度?
“楠兒,別這樣……”
是柳塵封!
我翻身坐起來,驚詫地看著他,“你怎麼在這裏?”
他怔怔地盯著我,一臉的憂傷,“自你從皇宮出來我就一直跟著你……”
一直跟著?
“那天晚上我在樹林裏遭蒙麵黑衣人偷襲,你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