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匆匆地離去了,想必是非之地,實在不敢久留。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明明不希望您去,為什麼不阻止?”秀珠茫然不解地眨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
竇漣漪卻明白,這是他給她的最後機會,也是他的底線。
若是她去,隻怕以後再怎麼解釋,也不會取信於他了。
可若是不去,她實在愧對一個人,不對,是愧對兩個人——除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戰將軍,還有真的竇漣漪,若是將來妹妹知道情郞臨死的要求沒能得到滿足,會不會怪罪自己呢?
今天是臘月初十一,還有四天,這四天足以讓她思前想後,好好斟酌一番。
“娘娘,您千萬不能去,不然,您與皇上之間再無轉寰的餘地了。”秀珠也察覺到了危險,在一邊力勸。
所幸第一天過去了,主子沒有去。
第二天也過去了,主子還是沒有去。
第三天又過去了,主子那仍是沒有動靜,秀珠暗暗高興,隻要過了明天就好辦了。
第四天一大早,竇漣漪起了床,吩咐秀珠替自己梳妝,秀珠心裏直打鼓,一邊幫她盤頭,一邊打量鏡中的她,卻是神色安然,瞧不出端倪。
等梳妝完畢,竇漣漪拉開梳妝台的小屜,秀珠臉色煞白一片,撲上去摁住她的手:“娘娘,您不能去。”
“鬆手,取披風來。”她平靜,卻口氣堅定地命令。
秀珠因為擔憂而顯得異常激動,嘴唇止不住地抖動著,“您不能去,秀珠不讓您去,娘娘,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遠在邊塞的老爺夫人考慮,他們可全指著您哪,您知道這一去,一定會惹怒皇上嗎,好不容易得到的寵愛全沒了。”
豈止是寵愛沒了,或許還會迎來想像不出的風暴,可她不能不去,人之將死,她怎麼忍心不成全他最後的心願呢。
“秀珠,再不鬆手,本宮便要發火了。”她不得不端起了皇後的架子。
表情冷靜,眼神堅毅,秀珠知道九頭牛也拉不回她了,便慢慢地鬆了手,默默地去找來披風替她圍上。
主仆倆搭了小船抵達對岸時,岸上停著一輛馬車,竇漣漪坐上去,不禁苦笑:他想得倒是周到。
而怡心殿的主人已得知了消息,那一刻,玄寂離正在批閱奏折,聞報,手頓了一頓,朱墨灑落於特殊質地的奏折上,仿佛一滴鮮紅的血,紅得耀眼極了。
“皇上,要阻止嗎?”李蓮成小心地睃了主子一眼,揣摩著他的心意,鬥膽來了一句。
“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豈是說改便能改的。”他隻是輕哼了一聲,朱筆疾書,不消一刻,書成一道手諭,用力擲給堂下之人:“速送安祈佑。”
“是。”李蓮成抓在手裏,也不敢看上麵寫著些什麼,一邊答應著,一邊仔細折好收入袖中,轉身疾奔而去。
且說有了皇上禦賜的腰牌,竇漣漪帶著秀珠很容易便出了宮,馬車直奔刑部大牢,安祈佑已等候在外麵,見了她,健步上前行了一個禮,也不作贅言,隻將手衝著大門的方向一攤:“皇後請!”
秀珠被擋在了外麵,竇漣漪隻身前往。
穿過平坦無物的大院,饒是她膽子不小,在進入刑部大牢的時候,心中還是咯蹬跳了一下,想必提前作了安排,沿途未見獄卒等繁雜無關人等,長長的走道顯得陰森可怕,不斷的有呻.吟與慘號從兩邊的號子裏發出來,聽得人頭皮一陣陣發緊。
一直走到了盡頭,又是一道堅不可摧的玄鐵大柵欄門擋住去路,安祈佑開了鎖,偏身請她先行,裏麵又有一排橫的走道,左邊寫著“天”字,右邊寫著“地”字,這裏便是書中所謂的“天字牢”與“地字牢”了,是朝庭專門關押重刑犯的地方。
安祈佑引領著她往左走了沒幾步,在一道鐵柵欄前停了下來,衝著裏麵喊:“戰熠陽,有人來看你。”
竇漣漪原是站在暗處,便輕移蓮步往前走去,牆上一隻火把將她的身形投射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剪影。
“漪兒,你終於來了。”那人本來攤倒在地上,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雙眼一亮,翻身爬起,下一秒已撲了過來,手臂伸出鐵柵欄抓住了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