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都欺負到您頭上來了,虧您還能忍著。”秀珠一邊幫她脫下透濕的外衣,一邊替她抱屈,及至發現裏麵的小衣也擰得出水來,這才慌了神,怕她凍著生出病來,趕緊三下五除二全脫了,用被子將她包裹住,翻箱倒櫃地找來一整套衣衫,又幫她一一穿上。
竇漣漪還是覺出了異樣,照平常的穿法似乎擋不住身上的冷意,便吩咐道:“拿件厚一點的換上。”
“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別去了吧。”秀珠不無擔心地建議。
她搖搖頭:“第一天便不去,知道的當你不舒服,不知道隻會說你不懂規矩,左右一會兒功夫便完了,不要緊的。”
等趕過去的時候,竟是全都到齊了,就連禁足思過的淑妃也在坐中,竇漣漪發現自己是來得最晚的一個,遂小心上前一一見過禮,便與另外五位夫人一道侍立一旁。
按規矩,夫人是不設座席的,隻能站在旁邊,若是宮女忙不過來或是上位有吩咐,還得幫著侍候。
“唉,這一立春,肩不知怎的時常覺得酸。”蕭淑妃蘭花指輕捏著秀肩,蹙了柳葉眉,不勝其煩的模樣。
皇後月碧落極是體恤道:“不如讓綠笛幫你揉揉,快去。”
“使不得,皇後姐姐的人臣妾哪好意思使喚。”笑語間,一雙眼睛有意無意地溜向站在不遠處的竇漣漪身上。
竇漣漪會意,這是變著法子使喚自己呢,便微微一笑:“若是淑妃不嫌棄妾身愚笨,妾身幫您捏捏可好?”
“那就試試吧。”蕭淑妃慵懶一聲。
竇漣漪便走至她身後,雙手一邊肩上搭了一隻,動作盡可能輕柔地揉捏了起來。
咳咳,孝仁太後輕咳了兩聲,顯然是有話要說,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今天可真是難得,一個都不拉。”太後喜歡熱鬧,環視一周,越怕喜得眉歡眼笑。
“太後這話可是在批評臣妾,臣妾前兒個身子不爽,是以有兩日沒來。”安景涼湊著趣。
孝仁太後自然不會真的怪她,“這後宮數你最忙,又要協理後宮,又要來照料哀家這個老婆子,難為你了。”
“原是應該的,太後如此說折煞臣妾了。”口中雖謙虛著,臉上還是不免露出一絲得意,畢竟,這協理後宮事宜可是一種權利。
孝仁太後讚許地點點頭:“哀家老了,許多事有心而無力了,好在還有皇後,雖然年輕,但為皇上分憂是份內之事,哪能一味地躲清閑,皇後,你說是不是?”
“太後教訓得是,臣妾一心隻想躲在太後與皇上的羽翼下,今天才知道竟是錯了。”月碧落正色作答。
坐中其他人還好,獨安景涼悚然一驚,一絲不好的感覺浮了上來。
果然聽得孝仁太後鋪墊了這麼久後,說出了真正想要說的話:“所以哀家想來想去,將管理後宮的事宜正式交由皇後,至於安皇貴妃依舊從旁協理,你們意下如何?”
“臣妾謹遵太後懿旨。”眾人焉敢有異議,皇後統領後宮原是天經地義的事,即便安景涼也隻是臉色變了變,卻也不得不出聲附議。
太後滿意地看著一眾兒媳,開心不已地:“哀家終於可以落得清閑了,從明天起,你們便去皇後宮請安兼議事,至於哀家這,若是得了空,有心來看一下便可。”
安景涼的雙手交叉在袖口裏,用力地互相掐著,方可令憤怒平複一二,太後,這是擺明了培植皇後的勢力呢。
“安皇貴妃,本宮一點經驗都沒有,以後少不得你提點了。”月碧落謙和地看過來,真誠的笑容如同這春日的朝陽灑進每個人的心頭。
卻怎麼也照不到安景涼身上,她忍著周身的寒意,欠身,一樣笑得真摯無比:“皇後娘娘說笑了,臣妾自當盡心竭力輔助娘娘。”
“哀家乏了,都散了吧。”
孝仁太後今天坐得有些久,便擺擺手,皇後隨即起身帶著一眾妃嬪行完禮,依序散去。
到了殿外,嬪以上的主子都有肩輿候著,幾位貴人美人還有夫人便侍立一邊,隻等上位各自上了轎,再步行回去。
“竇夫人,沒想到你捏肩的手法還不錯,到本宮宮裏教教那幾個笨丫頭去。”肩輿離地的那一刻,蕭麗雲漫不經心地發出一聲。
“是。”
竇漣漪未有一絲猶豫地應承下來,邁步跟了上去。
秀珠緊隨其後,氣得眼裏直冒火,卻不敢發泄出來,畢竟人家是上位,比不得平起平坐的寧夫人,別說要你捏個肩,便是打你也得受著。
這便是尊卑有序的殘酷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