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嬪娘娘,可不敢這樣,罪民當不起。”竇承先想要回抱她,卻又不敢,手一直懸在半空中,口中迭聲表示著不安。
“儷嬪娘娘,想煞……罪婦了。”到底是母親,已顧不得禮數與規矩了,抱住她哽咽落淚。
旁邊一人提醒道:“老爺,夫人,娘娘,皇上還等著呢。”赫然是從前的管家又回來了。
“對對對,快請皇上進去。”竇承先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勸告:“別讓皇上等煩了,啊?”
幾個人這才收起眼淚,竇承先與管家畢恭畢敬地在前麵引路,皇帝在月慕白的護衛下緩緩而入,身後,蘭如雪緊緊握著女兒的手,一步一拭淚。
請貴客上坐了,竇承先率家人便要大禮重叩首,被坐上之人擺手製止了:“今天是家人相見,不必拘禮,朕也赦了你的罪,不要再一口一聲罪民了。”
一道身影忽然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腳邊,“臣妾叩謝皇上隆恩。”
“快起來說話,又不聽話了。”眉頭微微一軒,將長身伏地的她扶了起來,見腮邊猶掛著淚珠,眼淚還在不停地往外湧,玄寂離抓著她的手用力一握,仿佛給她無言的力量:“好啦,是我……朕不對,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事前沒有告訴你,倒令你一時承受不了。”
竇氏夫婦交換了一個欣慰的眼神,看來出為帝後,不對,聽說女兒被貶為嬪了,如今看來皇上對她愛意不減,實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竇承先開口勸道:“儷嬪娘娘,快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小民擔當不起。”
嘿,竇漣漪破渧而笑,親人團聚應該高興才對啊,幹嘛老是哭啊,可是洶湧的淚意止都止不住,又哭又笑的,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使勁抹了一把淚水,嗔怪道:“都怪皇上。”
“娘娘。”蘭如雪小聲提醒地喚了一聲。
夫妻兩人早已昏濁的視線一道,惴惴地投向上麵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男人,他們可是深深地領略過其中利害的人。
“聽說竇家的園子不錯,朕既然來了一趟,少不得逛逛,四兒,你陪著父母說會話,可不許再哭了,等會一直哭一直哭,該說的沒說可不許怪朕。”男人長身而起,睨著她被淚水洗刷過的素顏,雖是玩笑,可其中飽含的理解與體貼誰都聽得出來。
竇漣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管家,你帶皇上去吧,小心著點。”
父女三人恭送那道偉岸的身軀走出視線,竇漣漪撲上前去,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爹爹,母親,女兒不孝,令二老受苦了。”
“使不得,快請起。”君臣有別,何況這次能回來,全賴了皇上對她的深情,竇承先哪敢承受這一跪。
竇漣漪固執不起,硬是給父母叩了一個響頭才被攙了起來,目光所及,花白的發,布滿皺紋的臉,還有彎了的腰身,以及父親強忍的咳嗽,無不令她心痛疾首。
“爹爹,娘親,來,坐下說話。”起先二位老人堅辭不坐,無奈她堅持,“皇上都說了,今天是家人團聚,不論君臣。”
最後二老坐是坐了,卻隻敢欠著身子,她也不好勉強,蹲在母親的膝頭,眼中無限痛惜:“娘,您老了。”
蘭如雪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該老了,娘的姒兒也長大了。”
咳咳……
竇承先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咳咳,是漪兒,是漪兒。”蘭如雪醒悟地改了口,雙手捧起麵前宛如仙子一樣清麗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疑雲:“你怎麼瘦了?宮中過得不好嗎?”
竇漣漪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專揀好聽的說:“女兒過得很好,皇上待女兒如嬌似寶,娘親不是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自打進了屋子,皇上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姒......漪兒,就是說話,也不像一個皇上待妃子的口氣,倒像是……”
咳咳,旁邊的竇承先又提醒地咳了兩聲,蘭如雪謹然住了口。
“倒像是什麼,女兒願意聽嘛。”竇漣漪撒嬌地搖著母親的膝蓋,鼓勵她說下去。
蘭如雪拿她沒辦法地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呀,一看便是被皇上寵壞了,皇上待我們家漪兒,就像一個男人待心愛的女人,你要聽的是不是這句?”
絲絲縷縷的笑意由內而外,瞬間綻放在她的臉上,晶亮的雙眸神采飛揚,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願望莫過於此了,成為他心愛的女人,而不是寵愛的妃子。
“姒......漪兒,到爹爹這來。”竇承先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