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有些日子，該忘記時千萬不要記起。
——筆錄
“主子，你該懂得，女鬼都是善變的。尤其是當她長了一顆不該長的東西後。主子，我守了你五十年，你該還了……”
我用我僅剩的力氣狠狠推開了她，自己跌落在了地上，腿腳依舊像是廢了一般，我倒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往回爬，地麵鋪了很多石子，那些尖銳的，還未被抹掉菱角的尖處，摩擦著我的腿，手掌，心髒某處。
膝蓋被磨爛，我很沒用的在半路暈了過去，醒來時候已經在臥室了，當晚，彥一冷著一張臉幫我擦藥，什麼也沒有問，我躺在床上，好像什麼感覺也沒有了。當猜想被證實，我發現我比自己想的還要無法接受。不像是痛，像是……丟了魂。
當彥一溫熱的唇貼在我的臉上，我才發現，像我這樣的鬼，也是有眼淚的。彥一的眉目一皺，抱著我坐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我愣愣地回望，他慢慢靠近，呼吸吐在了我的臉上。我一把推開了他，忍不住吐了出來，可這幾天實在沒吃什麼，就兩三口酸水，他拿來布替我擦淨，我抱著他精瘦的腰，沉默了很久，才說：“彥一，扶綠也到年齡了，讓她嫁了吧……”
第二個月初，扶綠嫁人了。那一天難得下了一場雨，紅色的，像是誰的眼淚一樣。
幾天後，小寶代替的扶綠的位置，她讓人送來了一樣禮物。
一顆被掏出來的胸膛裏多出來的東西，紅色的，跳動著的，像是活的一樣。我把它吞進了肚子，感覺那樣，扶綠又和我在一起了。
那真的是一種無邊的美味，隻是吃了，某個地方很冷。
其實扶綠喜歡澈一，我早就知道的。女鬼總是對這方麵很敏感。
澈一不同於彥一，他總是仰著溫暖的笑意，總讓鬼覺得，他對我是有情的。
在許久之前，我有提過，讓澈一將扶綠娶了，澈一拿著紅色的木梳，梳著我已經及地的長發，嘴巴緊緊抿著，我以為他是默認了，結果第二天，他滿屋子的酒味，說不清是醉意還是清醒的母子看著我，有那麼一瞬間。我慌了神。從此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對扶綠笑過了，可能恨我，就是從那一刻起的吧。
扶綠心腸特別好，我和澈一從護城河那邊釣了好些魚回來，扶綠邊抹著眼淚，邊拿著刀，一閉眼‘啊——’一聲，魚沒砍到，菜刀壞了。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她跟著我，我讓她去砍鬼，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了呢？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從鬼身上流出來的綠色的血，她半夜裏做噩夢，睡不著，我把澈一趕著去了書房，抱著這個丫頭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胸口濕了一大片。結果，她說：“主子，你敢在我麵前流血，我……我……我哭給你看！”她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我在她眼裏看到了無助和依賴。
後來，澈一出征，不放心我跟走，把我留在了城內，保護得跟個鐵桶似的。但依舊有鬼殺了進來，扶綠沉默地揮著大馬刀，像個女賊一樣。鬼是不會死的，血流幹了，也就成了屍幹，‘咕嚕咕嚕’地轉著眼睛，破了心髒，這輩子再也不能動了。有的四肢分離，有的心髒還在起伏跳動，那些城衛們將這些刺客通通扔進了護城河，喂了魚，也有傳言，護城河了的魚，其實都是這些鬼變的，扶綠聽後，吐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