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在他心裏我才是他的媽媽。”我對薛莊明說。
薛莊明沒說話,手伸向他的兒子,他兒子柔軟的身體貼著我,一雙依戀不舍的純真透明的眼睛反問我,“姑姑,你是不是要回去了?”他這一問,把我的心都問的酸了,剛想向薛莊明開口,結果他先坐上了車,“上車,送你回家,讓他在你那呆一晚,明天早上接他回來。”
晚上崇原進門之前先給我打了電話,確保我在家並且家裏隻有我一個人,基本上每次我和薛莊明甚至任何一個男人單獨在一起時他都會這麼做,我不想說他這麼做想說明了什麼,我隻是想他隻是為了避免尷尬,讓我們大家都平安無事。隻是這次家裏不是我一個人,我把薛莊明的兒子放在我們兩個人中間,三個人安靜的睡了一夜。
早上小家夥先睡醒了,脆生生的說:“姑姑,姑父,我要尿尿。”
我聽到聲音,從沉睡中醒來,到底懶散慣了,又停頓了一會兒,剛要轉身,崇原已經起身把小家夥抱到了衛生間。
我到的時候,老遠就看了他們,桑榆穿著藍色的工作服,把安全帽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麵,一隻手拿著圖紙,認真仔細的看著,皺著眉頭不時還和旁邊的一群同樣帶著安全帽的人交流探討著。崇原站在桑榆的左身後,桑榆偶爾回頭和他交流兩句,崇原穿的一身正裝,微微的彎著腰站著,也帶著安全帽,不變的神情卻多了幾分從容和自信,他的那份篤定越來越成熟了。身邊機械轟隆嘈雜,管道裏不停地有白色的霧氣冒出,一陣一陣刺鼻的味道,不時的有叉車和工人們穿梭行走。我走近他們的時候,是桑榆回頭要和崇原說話最先看到了我。她向我招了招了手,臉上的笑容明媚燦爛,立刻站了起來,把屁股底下的安全帽拿了起來戴在了頭上。崇原向我這邊走來,桑榆也跟著走在了後麵,大概離了三米的距離,他問我,“你怎麼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耳邊太吵雜,所以我本能的選擇了聽不見,崇原跟我說的話我是看著他的口型讀出來的。所以當事件驟然發生時,我看著察覺到了危險的人他們的表情,比別人聽到目睹事件發生然後才發出警告的聲音早了一秒。我爆發的衝到了最前麵,盡最大的全力的保全著桑榆和崇原。
想象中的刺痛和灼熱沒有來,反而是出奇的冰涼,帶著並不刺鼻的味道。
一個工人正巧路過,站在那裏也是一時搞不清狀況,桑榆看到他手裏拿著開桶的扳手,一把搶過,對著那人毫不猶豫的猛地一甩出去砸向那個朝我揮手,接著就聽到了一陣玻璃碎裂聲和鋼鐵墜地聲,然後是桑榆憤怒的罵聲,“我XXX的,快說是什麼東西?”
那人猶自不說話,桑榆恨得咬牙切齒,還要再打。先前和桑榆一起討論的人中一個人說道:“桑工,應該是甲酯粗品。”桑榆雖恨,也懶得跟他羅嗦,從我的衣服上沾了一點聞了聞,嘴裏喃喃自語道:“甲醇,乙腈,乙酸甲酯,甲苯,氰基甲酯,還算好,出不了大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隻是他們更多的是驚豔於我的容顏和我的身份,他們眼中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也不在乎的的桑工這樣失態的珍惜一個人,他們也許連崇原是誰也不清楚,最多是上麵派下來的,大有來曆的棟梁。崇原反常的驚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力的看著桑榆,輕輕地叫了一聲,“桑榆。”
桑榆拖著我,在水池邊給我狠命的衝洗,初夏的天還是很冷,從井底抽上來的冷卻水卻冰到了零點。所謂的料從我的左側臉到脖子以至整個胸前都不能幸免,整塊皮膚都開始熾熱起來,我低頭看了看,已經紅了一片,不知道我的臉是不是很難看?桑榆下手很重,毫不留情,才不管我這樣會不會很疼,尤其我的臉估計都要被桑榆拍腫了,整個身子都被她用冷水淋透。我故意的齜牙咧嘴,然後衝桑榆笑了起來,桑榆也是反常的陰沉著臉,理也不理我,繼續著她的動作。
大概半小時以後,崇原過來,脫下我的外套,將他的衣服給我裹著,帶著我出去。桑榆和崇原兩個人陰沉的臉一句話也不說,反而是我像沒事一樣,保持著四十五度的上翹嘴角離開眾人的視線。到門口的時候,廠裏中上層的領導全都過來了,確實是一件很惡劣的事件,能看得出他們都很重視,可是最想要的也是息事寧人。大家都知道桑榆非常的有背景,但是誰也不知道她背後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當初剛到公司的時候,是新能源集團總部的總裁秘書親自送她過來的,整個新能源集團唯一的一個總裁秘書,是所有秘書的終極夢想,在整個集團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用來揣測風的風向的,這樣一個人肯定精明睿智到了家,卻對桑榆失了分寸的獻媚諂笑,一味的討好,那來曆肯定是大的不敢想象了。桑榆也老實不客氣的,不當老大但要老大聽她的話,誰要是不服耍了不高明的手段或者赤裸裸的刁難,桑榆隻需要跟崇原哼唧兩下自然什麼事都給她處理得漂漂亮亮幹幹淨淨,兩次一來大家心裏就有數了再不敢有花招。
“桑工,怎麼處理?”問話的是這個廠的第二負責人,他也看出桑榆的臉色不對勁,也許她這個樣子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
“報警。”桑榆丟下兩個字,不容有任何駁回的語氣,護著我做到了後座,又搖下車窗對著剛才問話的人說,“你要搞什麼整改不關我的事,可是你讓人報複在我身上,你自己想想該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