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我喜歡遙遠這個詞。紫禁城在地理位置上距我生活的地方算是遙遠了。明朝初期距今的時光,對個體的生命而言,對幾百年後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漢語中尋找溫暖的我而言,不得不算是遙遠。因為遙遠,它可以給我充分想像的空間,包括時間。我可以想像的,比它的存在還要遠。也許,這是一個習詩的人應該也必須要有的能力。
就是對生活在紫禁城時代的中國人來說,它距他們的生活也是同樣的遙遠。對於那麼多居住在裏麵,或者,經常進入紫禁城的人而言,它也是像一本深夜的燭光下恍惚著的古書,記著那麼多莫測的風雲,和遍布的玄機。不可及,像是遙遠,像是摸不著的內心。
因為遙遠,它給了可以自由的各種可能。其實,對中國人而言,紫禁城已經不是一個叫做北京的地方,那座客觀存在了幾百年的城池了。它是一本必須崇敬的書,因為在裏麵,每個人都能早找到支配自己意誌,包括生命的神性的力量。
我喜歡遙遠的原因之一是源於我個人對漢語詩歌和漢字的理解。最早的《詩經》,以及更早,我們無緣得識,被歲月湮滅的歌謠中,有著人類孩童時期最樸素的情感。正是這種情感,產生了漢語、漢字,和中國的詩歌。並且,讓我沉湎於其中,樂此不疲。因為我相信漢字是有神性的。
對於這本集子,它耗掉了我的幾年時間,回過頭,自己還算滿意,也就想著什麼也不說了,就來一個素麵朝天吧。上周,出版社來電話,《蜀籟》叢書中的另外兩本都有序和後記,為了統一,需補個序和後記。迄今為止,除了出版社,手裏有五十首《紫禁城》的隻是二人,梁平,李海洲。梁平先生要為他一直努力著要做好的《蜀籟》詩叢寫總序。因為對我,以及我的詩歌的了解,還要寫一篇序。李海洲是多年的詩歌朋友,一家雜誌要集中發十來首《紫禁城》,早已約請了他寫個評論,正好有了一篇。
文人們的後記大多要感謝很多的人的,中國傳統中好的東西是要堅守的。首先感謝梁平先生對我詩歌創作一貫的幫助和鼓勵。能夠有《蜀籟》詩叢,有這樣一本《紫禁城》完全取決於梁平先生對詩歌作出的努力。感謝李海洲多年的友誼。感謝責任編輯王亞梅小姐,她同時是詩集《九寨藍》的責任編輯。
感謝所有愛著我詩歌的人們。
感謝紫禁城。
感謝遙遠。
2011年4月13於成都
拭目以待:《 紫禁城 》或者龔學敏現象
梁 平
四川是一個詩人輩出的省份,即使放到全國,也沒有哪一個省份能夠像四川一樣,幾乎在每一種詩歌記憶裏都可以列舉一串四川詩人的名字。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四川詩人的卓越表現無疑在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當代詩壇舉足輕重。從這個意義上講,任何一個四川詩人企圖在詩歌上“出人頭地”都是艱難的,前麵不知有多少險阻。我以為,這需要詩人自身的文化儲備以及詩人非凡的品質和勇氣,需要對詩人的詩性、智性、選擇力、判斷力,包括耐力進行近乎殘酷的考驗和見證。龔學敏以他這本新詩集《紫禁城》彰顯了與眾不同的非凡品質,讓我們見證了一種寫作的優雅與高貴,為我們正在揪心已經過多複製的中國詩壇注入一脈新鮮,一個全新的文本樣式。
我曾經在一篇文章裏談到過龔學敏是“一個被遮蔽的詩人”。所謂遮蔽,一是詩人臥薪嚐膽,靜如止水,數十年堅持自己的美學主張,不急功近利,不刻意追求在報刊上“出頭露麵”。另一方麵,報紙雜誌似乎也忽略了像龔學敏這樣寫作的“邊緣”,或者現實的浮躁讓我們很難靜下心來欣賞這樣的優雅與高貴。一個優秀的詩人就這樣被遮蔽了多年。而在充滿自信、甚至暗藏“野心”的龔學敏這裏,“一聲咳嗽,被碩大的衣袖,城門一樣漫長的洞,放大成一些雨,一些露,一些抹不去的雷霆。(《午門:頌朔》)”他隻管寫,隻管一直這樣寫,他相信他的詩可以在以後的某一天成為“抹不去的雷霆”。於是,三番五次悄然獨往,一個人遊逛、蹲守過紫禁城的龔學敏,在紫禁城裏不停地轉換自己的角色,以自己奇特的詩意想象,重新組合、拚接了興衰清王朝裏的那些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