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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然而我深知,

詩人說出的話語,無論何時

都必須比吼聲中隱匿的更有意義。

這就是詩。

否則他的詩句就不能

剖開蜜的帷幔,讓花蕾展現豐姿,

或者在揭示赤裸的真理時

使一陣寒顫

冷透你的脊背。

隻有一次……

隻有一次我看到

日頭紅得像血。

此番景象以後從未再見。

昭示著不祥,它徐徐落向地平線,

仿佛有人

踹開了地獄的大門。

這事我曾詢問天文台,

今天已經明白了原委。

地獄,我們知道,無處不在。

它不停地遊蕩,邁動兩條腿。

至於天堂?

天堂也許隻是

我們久久期待的

一個笑顏,

輕輕呼喚著我們名字的

芳唇兩片。

然後那短暫的片刻令人眩暈,

令人忘卻了

地獄的存在。

間奏曲

倘若有人問我

什麼是詩

瞬息間我會心中慌亂,

雖然對詩我已這般諳熟!

我曾反複吟誦已故詩人的詩篇,

一次又一次

它們照耀我的旅途

像黑暗中的火焰。

然而,生活並沒有踮起腳尖悄悄行走,

卻不時抓住我們,凶狠地搖晃,

跺著腳。

我常常摸索著尋找愛情,

猶如一個雙目失明的人

兩手在枝頭摸索,

渴望把渾圓的蘋果

抱在手中。

我知道有一首詩,

它的力量像地獄的咒語,

足以震開天堂的門扇,震斷門上的鉸鏈。

我望著一雙驚訝的眼睛低吟這首詩。

惶恐隨著詩句在眼中凝聚,

疲軟的兩臂怎能抗拒

愛的擁抱!

但是,倘若有人問我的妻子

什麼是愛情,

她也許會失聲欷歔。

霍朗

弗拉迪米爾·霍朗(1905—1980),在歐美影響極大。長期居住在布拉格的康巴島上,離群索居,思考生死、存在、愛情、時間和道德等重大問題。他的詩歌告訴人們:詩歌其實就是詩人的自言自語。主要詩集有《死的勝利》《雲路》等。

她問你……

一個年輕的姑娘問你:什麼是詩?

你想對她說:詩,也可以說是你,哦,是的,

也可以說是你

心中又是慌亂又是驚喜,

意味著眼前出現了奇跡,

你豐滿的美使我痛苦、妒忌,

而我不能吻你,不能與你共枕同床,

我兩手空空,一個拿不出獻禮的人

便隻有歌唱……

可是這番話你沒有對她說出,你默默無言,

這支歌兒她於是不曾聽見。

有一天早晨

有一天早晨,當你打開大門,

你發現一雙小舞鞋放在你的門前,

它們那般惹人喜愛,你馬上捧在手中吻了又吻。

幾年後的一天,同樣的歡樂再次出現,

久久壓抑的淚水

一齊湧進雙眼,化為一個笑顏。

你於是縱情歡笑,靈魂深處的歌聲

回蕩在青春的寂靜……

然而你沒有詢問,是哪位美人

把一雙舞鞋放在你的門前。

這事你不曾弄清,

但那幸福的片刻

卻令你迷醉至今……

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