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陰雲密布,將雨不雨,汴梁郊外的小路上,馬車車軲轆在地麵上壓出了一條深深的溝,馬蹄聲漸行漸遠,汴梁城的繁華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車裏氣氛凝重,昨日早朝,易獻霆被貶了,他一介文人,說剛直不阿也不為過,隻因他直言汴梁奢風過剩而被貶。貴族子弟生活本就糜爛,因此就被貶,這緣由也確是可笑,不過朝堂上的事又有幾人能說得清楚。說是被貶,實與削官沒有什麼區別,自古哪有貶回原籍貫的?
馬車中的四人,便是易老爺一家了。
易老爺正襟危坐卻神色凝重,歎聲道“今日一去便不知何年再回京了。”帶著一股濃濃的失意之感。
夫人蘇氏一邊看護這懷中啼哭的孩子一邊安慰道,“老爺不必太介懷,天子自有天子的決斷,汴梁著實奢風太盛,朱門酒肉臭,相信聖上終能解你苦心,無論如何,我們一家能求個團圓便好。”
易老爺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對於十三歲的靈均來說,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何突然要離開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雖說除了幾箱藏書沒有什麼可帶走的,卻還是有一絲故鄉離別的不舍。
車外不知何時開始滴雨,雨聲滴滴答答的漸漸大了起來,興許因為雨聲太吵,懷裏的孩子也一直啼哭個不停。
“籲~”馬車夫突然停住了,披著蓑衣的車夫被雨水澆了個透,笠帽緣水流如注,他半掀開車簾,朝著裏麵說了聲,
“老爺,夫人,雨太大了走不了了,這大雨攔路,我看不如先在這路旁的亭子裏躲躲,歇歇再走。”
“既然如此,那就先歇歇吧。”易老爺說到
語罷,眾人便陸續下車快步跑進了亭子裏。
眾人皆在拍身上的雨水,感慨秋雨無常,誰料車夫臉色突變,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匕首來,目露凶光,“易獻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天子命我取你性命,切莫記恨我,到了陰曹地府且找天子尋仇去吧!”
說著,便揮刀刺向了易老爺,不知何時,又從暗處躥出來五六黑影,眼中皆是厲色,狠厲之輩。
“老爺!”“爹!”
此時所帶護衛皆守在亭外,且人數不多,實是來不及入亭救人。
蘇氏眼疾,倒是擋在了易老爺前麵,匕首刺進了她的胸膛,鮮紅的血汩汩地從胸口流了出來,染紅了素色的衣衫。蘇氏手中的嬰孩也早已落在地上,似是知道母親要走了,止不住聲的大哭……
護衛頭領薑無反應過來,跳進亭子便刺死了車夫。“老爺,我們恐力不敵眾,快走!”
易獻霆眼看著妻子擋在自己前麵挨了匕首,倒了下去,便慌忙抱住蘇氏,支撐著蘇氏上半身,臉上盡是呆滯之色,似是悲傷過度,反倒哭不出來了,一隻手捂著蘇氏出血的胸口,嘴裏不停的說著“瑩兒,瑩兒你且撐住,我馬上就送你去醫館……”。
靈均衝上前來“娘親……”,說著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此時,護衛擋在亭前,攔住了黑衣人,雙方交纏成一團。
蘇氏眼裏帶著波光疼得說不出話來,嘴唇也因失血過多發了白,一隻手緊緊握著易獻霆的手,哽語到,“老爺,你們,不要太傷心,我,怕是不成了,你,,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語罷,蘇氏便沒了氣息,撒手人寰。蘇氏就在易老爺懷裏這樣去了……易獻霆看著蘇瑩的手從手中滑落,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了魂,呆在那裏呆住了。
薑無沒過多久就打出了一個缺口,
“靈兒,你快帶著弟弟走!爹爹今日怕是難逃一劫。”易獻霆轉過頭向靈均命令到。
“不,爹爹,我……”抱著弟弟說不出話來的靈均眼淚像決了堤一樣。
“聽爹的話,快走!”
靈均終於狠下心來,抱著大哭的嬰孩,從缺口跑了出去,奔向馬車,坐上去便駕車遠去了。
“靈兒,走吧,萬萬不要回頭!”易獻霆看著靈均走的地方心裏想
這邊,黑衣人皆是訓練有素的,薑無帶護衛與其酣戰許久,才解決三四個。
易獻霆慢慢的將蘇瑩放在地上,拿起佩劍,卷入混戰,被砍了數刀,過了許久,方才歸於平靜,劍刃上的血一滴一滴滾落下來,他似是支持不住了,倒坐在地上。
臉上交雜的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迎著風雨獨行的馬車飄飄搖搖,十三歲的小姑娘在風雨中哽咽著,哭泣著,心裏縱有萬分不舍,也不能回頭,這個大雨滂沱的傍晚,注定一生都從記憶中抹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