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我尚未一天不曾娶妻,你便不可放棄。眼下我已經托人幫忙,懇請天意,促成你我上好姻緣!”
影兒喜出望外,她不指望做什麼尚府夫人,她隻是心中放不下同尚未的糾葛孽緣。
“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也謝謝你,不曾怪過我。
“也是為我,相信我,隻要我們堅持,沒人能拆散我們。”尚未鄭重的許諾。
兩人夜遊護城河,不避諱旁人異樣的眼光,像夫妻那樣執手相偎,靜聽評彈說唱,吟詩作畫,對彼此而言,如果他們能修得夫妻情份,此生無憾矣。
我聽過“有誌者,事竟成。”也相信“功夫若深,鐵杵成針。”尚未定眸遠望,筆直的身杆瀟灑挺立。
“你我身份不同,處境不同。但無妨互為知已,相憶相惜。”影兒如是說。
“你可以到我的世界,我也可以走入你的平生活。”尚未撫過影兒細密的發絲。此刻,他不管什麼腐朽教條,世俗禮法,他隻知道,兩心相傾的人兒,是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禮法都不應該扯開的。
影兒低低的想,即便換一種身份,換一種相遇方式,她依舊不會改變性情。“襪廛金釵溜,合羞走,移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那不是她,會有的姿態。
尚未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不配擁有有著這份情懷的影兒,雖然她出身清貧,但卻不齒銅臭,雖然身份卑微,卻清高好學,雖然穿梭於市井柳巷,卻汙泥不沾,雖然遭遇不公,屢處險景,卻微笑應對懂得保護自己,吃得苦中苦,習一身武藝。
或許伯家身為少年將軍的哥哥,更為適合。而因為不思進取自身武藝不精,尚需要她挺身保護。
尤其是,在這種時刻,他仍舊不及她,她可以為了情拋開世俗,不顧禮教,而他甚至無法許她一個海枯石爛。並非他拋開不榮華富貴,而是不想背棄拋下爹娘的罵名。她對此卻無怨無悔,寧願隻身一人流浪四方,又努力表現出不喜不悲。
一個丫環出身的女子尚且如此,教他尚未,情何以堪?
“暫時留下來,當是為我。不出十日,侯我佳音。”
影兒點點頭,盈盈淚水險些跌落。
神思一轉,突然想知道沈纖染的現狀,猶豫片刻,仰起額頭。
“我數日不曾外出,想問現今大小姐處境何如?”
沈纖染惡名雖未外揚,但沈家夫人卻頭疼得緊。於是,有人上門提親,家勢也登對,便命沈纖染嫁給史公子,在娘家欠管教,到了史家門前,那可是吃盡苦頭。
兩人終日對罵,攪和得舉家不得安寧。
影兒遂尚未的意思暫且留下,但她心中並不想表麵那般安然,隨著一天一天過去,她突然發覺,自己隻所以如此急切的離去,是因為害怕麵對即將到來的局麵。
她恐慌於尚家乃至全蘇州城的紛紛反對之音,恐慌於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意中人兒被迫娶別的女子為妻,她無法想像,那時的她要鼓起多大的勇氣麵對,麵對心中一點點聚集的絕望,是怎麼在一瞬間填滿整個身體。
是的,比死更可怕的是身未死心先亡!怪不得有句話說“哀莫大於心死。”對於情根深種的影兒來說,這是她唯一確定一生都無法跨過的坎,是她的葬身之所。
之前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一向灑脫安然的自己,會這麼一敗塗地,不堪一擊。
如堯申棋問她的那句話,“如果來生,孟婆給你一次選擇機會。你願不願意,再次同他相遇相識?”
影兒搖了搖頭,晃幹眼框的淚痕,“我寧願一生孤寂,也不要同那人有半點牽絆。”
遊船那日,兩人都是帶著訣別和不安的心境赴約的。
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隻想為今後孤寂怨歎的人生留點兒美好回憶。
“從明日起,拋開這份念想,忘了我吧,宥卿!”
影兒淡淡的啟口。
“做的到嗎?”
尚未停了手中把玩劃槳的動作,一抬眼望見她眸子裏濃濃的情意,猛然意識到,她終於不再隱藏對他的眷戀。
想到這樣的神情隻是他漫長生命裏的曇花一現,心都揪起來般痛癢難耐。
突然,拉過她的雙手揉進自己的胸口。“這種痛,真的能夠隨著時日長久,終會淡了麼?”
額,會麼?會的吧!彼此不發一言的自我安慰著。
倘若這種肝腸寸斷的思念和不甘,真的如世人說的那樣類似普通的病痛,那麼或許真的會好,但也或許會發展成無法根除的惡疾,纏繞終身,在你有生之年時不時抽疼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