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裏自是不會在這幾日產生什麼變化。睡覺的床還是那張草鋪,一張放在窗前的台子。李世安昨天晚上讀書到深夜,又寫了幾首詞,還攤在桌上。其實書一點也沒有讀下去,隻是拿在手上消耗著時間,直至自己犯困了。那幾首詩詞也隻不過是那天與小姐相會時的聯句,現在整理出來。他正躺在草鋪上睡著。他的睡姿有著孩子一樣的可愛。麵朝外,半蜷著身子,嘴邊露著一絲甜甜的笑意,也許是夢著吃了一碗豬肉,也或許是做著什麼情愛方麵的美夢,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看到這屋內的景象,如煙一陣心酸,心想,李公子隻說家貧如洗,可是沒有想到,會如此的貧寒,這家除了這屋子占著幾分地,還有他讀過的那幾本書,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呢?真不知道他這日子是怎麼一天天地捱過來的。世安,你能堅強地活到現在,也許就是為了等我的。可是,你可知道,我看到你現在這樣淒苦的處境,心裏會怎麼難過呀,如果我早一天認識你,就不會讓你受這份罪了。
如果說如煙這陣子犯著這相思病,把個嬌柔的身體折騰的夠戧,那李世安呢?他又會好到哪裏去呢?他也一樣因愛成傷。他的這種傷應該比如姻更強烈吧。至少如煙還可以大膽地想象著與世安的未來,而世安卻是都不敢往這個方向去想,隻能是停留在愛的掙紮裏,而無法抽身向遠處看。雖說自古多情女人占了多數,但是男人中也會有那麼幾個人對心愛的人一往情深的。象《牡丹亭》裏的柳夢梅與杜麗娘;沈園相會,賦詞“釵頭鳳”的陸遊與唐婉;《孔雀東南飛》裏的焦鍾卿與劉蘭芝。這些傳聞中的千古愛情絕唱非是女人獨自可以編織出來的故事。那麼李世安也算是一個多情的男兒。他雖是自卑自憐,但是詩書影響著性靈,如煙的風姿綽影就算是把他的魂給攝去了。這幾日也是魂不附體,日夜煎熬。他知道自己愛而不得,這樣最為難受。當你愛一個人,又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就象是手裏攥著愛,卻在一天天地等著這個愛的花枯萎,這看上去有些殘忍,有些無奈。他茶飯無思,這樣倒好,省得出去象人討口飯吃了。孰信他這刻嘴邊的微哂,正是因為又在夢裏與如煙會麵呢,他隻能是靠著出入夢裏,供給自己生存的力量。如果此時他再夢中囈語,叫一聲如煙的名字,那如煙定然會哽咽落淚,叫聲郎君,你並未辜負我。
如煙走到李世安的近前,那種激動的心情簡直就是無以言表。她蹲下身子,自己的麵與李世安的麵貼得極其的近。聞著了李世安身體的味道,感覺到李世安均勻的輕鼾。當一個女人深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這個男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味道,哪怕是幾天沒有洗澡的汗臭味,也會覺得這是世上最好聞的花香。如煙極仔細地看著李世安的臉,眉眼鼻唇,有些淩亂的發,麵容的蒼老,就好象一個臨摩畫家,在尋找著所要繪畫人物景致的特點,一絲的細節都不能忽略。如姻心疼地想伸出手去撫摸,去感觸,這會是當時的一種強烈的需要。
如煙心裏在說,世安,我的世安,幾日不見,你怎麼也變得這樣的憔悴了,你看你的樣子,不象我在郊外看到你那樣的清朗,你瘦了,你真的是因日日思念我才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嗎?世安,我好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