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考完試,7月3日早便乘車向久已渴盼的家鄉奔赴。
歸心似箭,在焦著的心驅使下,在悶罐子似的公共汽車裏巔了近十個小時,總算下了車,這是到家鄉必經的一個小鎮——廣貨街。
要轉站,乘坐柞水,鎮安,或旬陽縣的公共汽車才能回家,站在路邊,我孤獨地急盼著。眼前一亮,來了一輛開往鎮安的車,我的心好高興好激動,我能回家了,趕快提起行李就擋車。事不湊巧,這時又有一輛東風車從下邊開上了,我正要過去,它擋住了我的路,我差點與它碰了,等它喘著粗氣過去後,卻誤了我的大事,那輛轎車已從這個坡衝下去了,我頓時又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對擋我的那輛車憎惡地望了一眼,又無可奈何地坐街邊垂坐了下去,心又恢複了沉重,焦急。剛才見到轎車下來時高興的勁頭已無蹤無影了。
等那,等那,從三點半等到三點三十五,從三點三十五等到四點,從四點等到四點半,從四點半等到五點……廣貨街已漸漸被籠進了暮色裏,人家的門前懸掛著的燈已亮了,從那一盞盞亮著的燈裏,我看見他們正聚在桌邊高興地吃飯,我還看見了一位母親正在把菜往孩子的碗裏夾。我這才感到自己的肚子已嘰咕了,我還是昨日早上才吃的飯。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在那裏吃飯呢?
路邊的燈照著我孤單地坐著,如一個乞丐般,燈光裏又戀人低語著走過,有母親拉著孩子走過……這一切都蘊在我的眼裏,不覺的我感到鼻子裏又有些,差點要掉下眼淚,知道剛才那個本誤了我的這次機會也不可能再有車了,身上隻有兩元錢了,趕快去找了一家客店在最低級的床鋪睡下,放好東西,一上床,拉上被子蓋住頭,我狠命地啜泣起來,我好想家呀!想到到爸爸媽媽給我的愛呀!我受不了此時的孤獨。
在床上,內心的孤獨得不到父母及其他人的撫平,我為此傷心了大半夜,天快亮了,我的心情稍好了一點,使我深深感到機會有時往往賦予人隻有一次,錯過了也會永遠不會再來的。
昨夜,我便這樣痛苦地失眠了,早上一起床,便想早些離開這個小街,回家,才五點我便起了床,去路邊等。
雖是夏天,早晨卻有些冷,我隻穿了件體恤衫,有些冷,我便瑟縮著,如一個害病的人一般,在路邊行。
五點起床,確實太早了,憑我往日去西安回來時的時間,起碼還要有最低兩個小時車才能來。但我不想再去旅社了。
我便沿街走著,街上此時幾乎除了我沒有第二個是人的東西,我深深地吸了口廣貨街清晨的空氣,雖不太新鮮,但卻也有一絲使人舒服的涼氣,畢竟它沒有白天有人時這街上空氣的銅臭味。隻見您爭我吵,那了一個挑或什麼的或幾分錢的甚至大打出手,爾虞我詐,三角錢的敢要七角,臉堆歡天內心髒,一個饃甚至隻有兩錢三角。
我不敢再想了,這世界我覺得本來就是醜的,隻要揭開掩蓋醜惡的那層麵紗,那將是怎樣一副圖景呢?也許我本來就是人吧!不要想了,若把想到的說出去,那將會遭到說世界本來就是美麗的人的叱罵呢。
時間似在此時已凝滯了,我的心不知在幹什麼,等待的焦急似把我的心也和著這時間一樣差點凝滯了,如過了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一樣,來了一輛車,我雖高興,但又焦急,害怕搭不上,因為長途車是不願拉乘短途的人,大概是為了歸家吧!我竟撒了謊,說要坐到柞水,上車後,我才說出了真實的到達點,司機和售票員聽後非常生氣。我給了一元錢後他二人也沒說啥了,坐了約有兩三裏路,司機大聲吼到:“下車,下車,不拉你了。”
我沒說什麼,便下去了,下去時我幾乎什麼也沒想,但我感到,人與人之間要講求真誠,你對別人不真誠,還想得到別人對你真誠嗎?我自責了,覺得這是自作自受,剛才若不撒謊,或許這司機也會拉我的,若不拉也不會落到這個被人驅逐的狼狽境地的。
下車後,我便坐在隨帶的裝書紙箱上,找了一本書看,這也是為了掩蓋內心的自責和被人驅逐的難受,更重要的是要掩蓋我狼狽尷尬的麵容,免被車上的人笑,也是為了在司機麵前耍出一點不在乎。
那個車的司機,把我驅逐下後,加了水,又粗喘著氣,冒出一股難聞的黑煙,徐徐起動了。突然,我聽到車上又一個人在問我去哪,我抬起假裝看出的眼望去,見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在車後的一個車窗裏探出頭正向我的脊背詢問呢。望著詢問的人,我回答到:“去沙洛。”“商洛”,他反問到。我看沙洛是一個不出名的地方,在這一瞬間難以解釋清楚,我便說:“是。”並點了點頭。他馬上說:“後邊還有一輛車,是鎮安縣機械廠的,一會你再搭著坐。”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車已狠向前衝去了,他強硬著向我揮了一下手,便又把頭縮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