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會把你忘記(1 / 3)

惠江的深秋,就連雨水似乎都比旁處多了幾分柔情。雨啊,淅淅瀝瀝的從半夜就開始下,猶如一曲《送軍行》,纏綿而又悠長。將至天明,雨勢漸漸變小。

多情的世人總是道:夜半無人聽雨聲,為那半夜的細雨憐惜。可惜,總有人,要夜夜在雨水中失眠。

臥榻上,蘇子鈺斜靠在半支起來的棉枕上,輕蹙眉頭,這裏沒有旁人,不需要再掩飾身體上的難受,他的臉色要比往日裏瞧起來慘白幾分。那些殺手給他種下了因,而今夜半無人寂靜時就是他一人細細品味那枚苦澀果實的時候。

終於,天至明曉。

采蓮卷起羅漢床上的門簾,低聲道:“姑娘,外邊還在下雨呢,風也有些大,要不,咱們改日再去普光寺吧?”

蘇宛掀開被子,僅著一身中衣走到梳妝鏡前坐下,拿把桃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烏黑亮麗的秀發。“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又怎麼能就因為這場秋雨就阻了步伐呢。把那雙新做的木屐拿出來,我待會就穿它了。”留在惠江的日子越來越少,每一天都顯得彌足珍貴。

離開了惠江,惠江依舊是惠江,蘇宛還是蘇宛。可是,當再次回來時,必定已是物是人非了。傷別離,傷別離,人生自古多別離。

圓頭木屐敲擊在青石板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雨點滴落在油紙傘上,滴滴答答,猶如被風吹動的銀鈴。

雨點聲聲,木屐聲聲,傘下的那人,一件深青的坎肩,一身月牙的襦裙,青絲挽發,木簪纏繞,紅唇點點,顧盼生輝,她宛若遠古畫中走出的仕女,高貴典雅,天真可掬,極具青春活力的雅韻。

立在門廊裏的蘇子鈺聽到聲響,抬首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卷,他淺淺的笑著,連呼吸都在不由自主的放緩,怕驚擾了這一刻的美麗。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

客廳裏。

“二哥。”

“嗯?”

“我想,我想以蘇宛的身份走一走家門口的那條青石小路。”

“好。”蘇子鈺愛憐的望著她,並無不可。

“三姑娘,這樣於理不合。您還未許配人家呢,要是被人瞧見會說閑話的。”采蓮將滴答滴水的油紙傘收攏靠在門邊,聽到蘇宛說的話就出言阻止道。

“這麼大的雨,待會采蓮就留在家裏吧,讓馮婆子陪我去就好了。”蘇宛低低瞧了她一眼,並沒有搭腔,而是細聲細語的說了另外番話。

采蓮一臉的驚訝和委屈,她睜大了眼睛往二少爺那裏一溜,卻看到二少爺似笑非笑的模樣,眼神如刀,似乎已經把自己給看透,她忙低下頭掩蓋了滿眼的不屑和憤慨,“是。”

蘇子鈺把眼光掉向東南角的窗戶。

窗戶半開著,秋雨像連成了絲的毫毛密密麻麻的從天上往人間跑。外邊有仆役在經過,他走的很慢,懷中小心翼翼的護住什麼。

收回視線,他無可奈何的歎口氣,“怎麼還留著她呢?”

蘇宛知道二哥說的是采蓮,也似模似樣的歎口氣,道:“她到底是跟了我這許些年,留在惠江這裏的日子也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隻要她不犯什麼錯,我們走的時候就把奴契給她吧,讓她後半輩子也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也算是全了我們這段主仆情誼了。”

她偏過頭瞧著二哥,“二哥,采蓮背後的人查出來沒有?”

蘇子鈺搖一搖頭,有點懊惱,“那人許久都沒有聯係她了,你又不許我對她使手段,哪能那麼容易就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