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窗外探出的頭(1 / 2)

戌時之時,天上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的,越下越大的趨勢。京城的大道小巷裏,晚歸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燈火闌珊的深處,是放縱還是哀怨?

“粉黛姑娘,你可得快點了,這樓下的客人可都等不及了。”怡紅樓的張媽媽扭著肥臀,滿臉堆笑的從門縫裏擠進來。

粉黛支著手趴在梳妝鏡前,露出大半個玉藕般的手臂,她不耐煩的應了幾句,就把那個張媽媽趕了出去。

關上門,粉黛抽出新買的紅唇紙,眨動著水汪汪的杏花眼,櫻桃紅唇輕輕一抿,本就飽滿的雙唇更如紅玫瑰般嬌豔,可她那國色天香的麵上卻是一臉的愁容。

肌膚皓如凝脂,唇色朱櫻一點,可是這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歲月就在這煙花落寞的日子裏沉浮不定,最終消逝。

她是怡紅樓連任兩年的花魁,多的是風流才子,俠客劍士,甚至於揮金如土的王孫貴族拜倒在她的一顰一笑中。

可是,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想要一個名分,可來這裏的男子,京城裏最大的銷金窟,哪個不是有名或者有利,名利雙收的也不在少數,他們最忌諱的,莫過於和青樓女子談名分。也倒是有人覺得對粉黛是真愛,願意給她個名分,可是那些人莫不是肥頭大耳就是些糟老頭,沒有一個是她所想要的。

往日裏,粉黛費盡心思在那些男人之間周轉,甚至把她歌舞得來的大多數的銀錢都交給了張媽媽,求得隻不過是至今還能保留著她的清白身子。

思量到現下的處境,粉黛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身,擦去剛上好的唇色,拿清水撲了麵,換身素淨的月牙裙子,拆了高高聳起的發髻,隻是把頭發用一根玉蘭花狀的玉簪簡單的挽起,鬃邊斜斜插了朵紅色的薔薇,這朵花算是全身唯一的亮色了,到襯得人比花嬌。整個一身的裝扮都清雅別致,粉黛滿意的照照鏡子,開始描眉抿唇,略施粉黛,這般折騰自己,求得不過是如尋常姑娘小姐家的清新高雅罷了。

其實,粉黛很矛盾。

她怨自己流落青樓,不願在這種地方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某個男子。可是另一方麵,她又享受著那些男人給她帶來的物質上的享受,期望從他們之中找到她的那個良人,把她迎娶回家。

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縱使今晚是個雨夜,可是怡紅樓裏依舊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夜夜歡歌,紙醉金迷。

一輛馬車在怡紅院附近停了下來,早有仆役上前迎客。

首先下來的,是一雙黑底的靴子,接著就是雙小巧的白鹿皮靴。殷勤的仆從呆愣了愣,以他多年的觀察,這位白鹿靴子的客人腳有點小啊,這麼小的年齡就來這破陽氣了?

等白鹿靴子的少年下來,仆從為少年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隻是腳小罷了,年輕倒沒有他想的那般小。

那個少年,正是蘇宛。

剛走進怡紅院,就有鴨公在前邊開路熱情殷切的不比常人。蘇子鈺死死的皺著眉頭,拿扇子到處敲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鹹豬手。蘇宛倒是還好,雖然很多迎客的姑娘都最愛蘇宛這種溫溫潤潤的類型,但是有渾身散著冷氣,手上時刻保持要拔劍的阿九一路緊跟著護著她,別說沒有鹹豬手了,就連飛給蘇宛的眼神都矜持了許多。

終於進了怡紅院,裏邊竟然人滿為患。

蘇宛好看的皺皺眉頭,向阿九瞟了一眼。

阿九即刻會了意,抓住一個端著茶水的龜公,眼睛一瞪,吩咐道:“去樓上給我家公子找個包間。”

龜公為難的望著眼前的黑小子,這來者不善,他不敢得罪,可是,他一個龜公,上哪去給他找什麼包間啊。

“那個,公子。”龜公在怡紅院打滾了這麼多年,自然練出了眼力見,耷拉著腦袋,十分為難的對著蘇宛和蘇子鈺說道:“今兒個是粉黛姑娘登台表演的日子,所有的包間都有人了。您二位來的不巧,要不,我再幫您去問問,有沒有空的?”

院子裏,到處都是姑娘與客人的嬉笑打鬧聲,聞見各式各位的花香脂粉味,還有那些難聽的如麻酥骨之音,蘇子鈺覺得腦仁兒生疼生疼的,身上的那些舊患也開始隱隱作疼起來,陰雨天,真是夠要命的!

“二哥?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蘇宛上前細瞧蘇子鈺的臉色。

阿九也扔開了那個龜公,對著想要往蘇子鈺身上靠的一名青綠色姑娘喝罵道:“滾!”

蘇子鈺勉強的一笑,道:“無礙,隻是覺得這裏太吵。你知道的,二哥喜靜不喜鬧。”

“哎呦喂,幾位爺,您怎麼在這站著了。來,裏邊請,裏邊情。”張媽媽親眼盯著那個耍大小姐脾性的粉黛終於進了後台,她這才放心的來前邊招呼貴客。

哪想到,一出來就看見了兩位貴客。瞧他們的通身氣度打扮,還有那布料配飾,雖然都是些簡單的裝扮,但是件件都是金品啊。

再看看那兩人的神態動作,多半是第一次來這種風月場所,還是個新手,這樣的人是最肯花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