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軍政大學。
聶澤軒正熟嫻地將子彈裝進手槍裏,對著自己十幾米遠的靶子開了幾槍。
“小子,不錯啊,槍法又長進了。”
聶澤軒笑笑,不作答。
範博凱走上去,用胳膊一捅:“怎麼了,有心事?”
“沒什麼。”
“瞞什麼啊,你有心事難道我還看不出來?”
澤軒收起槍:“你說,該怎麼攻打西北?”
“說什麼呢,小子!現在攻打西北,你是要北平起內訌啊!”
“不是。”聶澤軒煩躁的皺皺眉,“有更好的法子,我正有些眉目,別來煩我。”
“假正經!”範博凱看著澤軒走到一旁,便舉起手槍,瞄準另一個靶。
“澤軒。”
聶澤軒回頭,範雨珊站在不遠處,麻花辮係成一束擱在胸前,臉上微微施了粉,麵色仍是有些難看,身上隻一件手織毛衣加在單薄的月白色旗袍外,顯得楚楚可憐。
“雨珊,你怎麼來了?”範博凱回頭瞧見他妹子,眉頭一皺,口氣有點無奈。
“我......”
“雨珊?”澤軒快步走向她,臉上有一股孩子般燦爛笑靨,眼眸璀燦若星辰,手觸及她冰冷的指尖,眉心隱隱打了結,“天冷也不知多加衣服,走,我送你回家。”
範雨珊甩開澤軒的手,反問道:“你有多久沒來找我,又是什麼正事叫你忘了我麼?”她的聲音哽咽了,像雨中迷失了路的小貓,蜷縮在角落,看著雨點不住地從屋簷濺落,絕望地發出的聲音。
聶澤軒怔怔地站著,正欲說最近很忙,卻被範雨珊的話給堵上了,這種最誠實的解釋也已成為陳腔濫調,失去了該有的真實性。
範博凱失去了耐性,上前一把扯過範雨珊將其拉走。範雨珊紅著眼,淚水串了珠似的往下掉,雙腳在地麵上不住摩擦著發出刺耳的響聲:“哥,你別拉我。”
範博凱仿佛沒有聽見,鉗在妹子身上的力道又加了些:“雨珊,別鬧了,我們回家。”
“哥!”
“啪”的一聲,澤軒還沒注意,一個巴掌就甩在範雨珊的臉上,澤軒忙上前護著她,衝範博凱吼道:“你做什麼,下手這麼重!”繼而又低頭查看範雨珊的狀況,她的右臉已逐漸紅腫,與四周的慘白有鮮明的顏色差,她靠在澤軒胸口,已泣不成聲。
範博凱用睥睨的眼神凝視著自己的妹子,半晌沒說話。偶有人經過,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澤軒覺得尷尬,正待要說些什麼,範博凱卻忽地柔聲道:“雨珊,我們先回家,等澤軒忙完,自然會來找你。是吧,澤軒?”
聶澤軒配合的點點頭:“雨珊,近來西北戰事連連,有句俗語說:‘天下多事,國人豈能安枕?’我是司令的兒子,哪有不操心的道理!”
範雨珊思忖了一會,終是對自己的行為有些懊悔,可是卻又放心不下,便抬起閃著淚光的眼睛,甕聲甕氣地說:“那你的心裏不可以向著別人......”
範博凱一聽便拉下臉來:“雨珊,天下動亂,誰能保證完整的愛情?”而澤軒卻笑著一一答應下來。氣得範博凱直嘟囔,“兩個瘋子。”
走時,範雨珊一步三回頭,仿佛將澤軒的笑容定格在記憶中,融合在血液裏。而澤軒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了。
陳祖彰三路軍駐紮在蘭州城外方圓十公裏,對於陳軍來說,西北部已無首領,這些無組織的農民保衛軍,猶如釜底遊魚,任人宰割。可是殺一人容易,殺千萬的人就難了,天下之大,人口之多,眾目昭彰,如何殺這麼多的人?那麼,硬計不成,就來軟的,總之這塊地,我陳祖彰要定了!
王康銳是手下最善辭令者,他帶隨從三四人來到蘭州城門外時,已成為上百個弓弩手的目標。
“我是來談判的,鄉親們,請開門。”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大地。
守城的農民頭領車敬宏探出城牆看了看,大聲罵道:“談個屁,誰知道你有沒有埋伏,和我耍什麼花樣!”
王康銳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這位大哥......"
話還沒說完就被車敬宏打斷:“什麼大哥?”向來對他人虛與委蛇之態嫌惡的他有些犯嘔地皺眉,繼續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好,既然我不便進城去,就在這裏把話給挑明了。你們城中隨意組織的農兵也不過寥寥幾人,西北部司令已去,組織渙散,多少人在覬覦這塊土地,你們這般抵抗絕不是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