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身快步離開。來時一條道磕磕絆絆,去時慌慌張張,不顧一切地往回奔跑,跑出森林,摔了幾跤,衣衫髒了,手腳幾處破皮,生疼。
齊對合縱陽一套陰一套,致使蘇秦陷於艱難境地,蘇秦本已沮喪,又謁見先生,傷感更甚。走出大山,遠遠地望見不遠處有酒肆,索性走進去,坐下來。酒肆裏已經有四個人,穿著既不像公人,也不像做苦力的人,大大咧咧,要肉要酒,出手大方。蘇秦看著有幾分生疑。但他在外闖蕩慣了,也有些武藝,不怕。四個人見他進來,有個麵目不善的人朝他看了一眼,和餘下的三人嘀咕去了。
蘇秦沒理睬,酒肉上來,隻顧自己享用。幾杯過後,一個白臉端一碗酒過來,在蘇秦對麵坐下,隨手在碗裏抓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說:“在下看先生麵熟,敢問是不是蘇秦大人?”
蘇秦說:“在下蘇秦,生不改姓,死不更名,有何見教?”
白臉說:“見教不敢,隻想請教合縱一事。”
蘇秦說:“先生所問合縱何事?”
白臉說:“齊、楚是大國,是合縱的主要國家,楚已名存實亡,齊又三心二意,如何合得下去?”
蘇秦說:“僅趙一國,就有賢相藺相如,良將廉頗、李牧、趙奢,謀士齊焉、子相,梁、韓、燕都不可小視。前些時候小試手腳,打得秦丟盔棄甲,損失慘重。如再有燕國齊心合力,秦能奈我中原何?”
白臉說:“這麼說,先生是要幹到底了?”
蘇秦說:“你說得不錯。不幹到底,勢必被強秦分而食之,中原危急。”
兩人對飲兩碗,蘇秦不覺已醉,離開酒肆,搖搖晃晃,朝都城方向走去。怕天黑無投宿處,雇了一輛馬車,多與車夫些錢,一路奔跑起來,幾天之後,到邯鄲城外,天還未黑,蘇秦說:“就送到這裏,你和馬都累了,回去歇了吧。”
蘇秦可憐車夫辛苦,又給了些錢。車夫千恩萬謝,離開了。蘇秦並不知道,自己被這幾個一直尾隨著。就這時,恍眼間有幾個人朝蘇秦衝過來。蘇秦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直覺肚子辣乎乎的,一摸,嚇了一跳:原來被刀插進去了,血開始往外流。蘇秦雖然沒有拚殺沙場經驗,卻也知道這已是致命的一刀!如果拔出刀,會因流血過多而死。蘇秦已經沒有工夫想明白是誰朝他下毒手了,一個主意忽然冒了出來。他不顧一切地奔進宮裏。真巧,惠文王在。惠文王見他臉色煞白,兩手捂住肚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蘇秦也來不及細說,隻說:“微臣不行了,請大王布告天下,就說蘇秦反了趙國,如今被殺了,為國除了一害,賞金千鎰,誰領此賞,便是殺臣之賊……”
說罷,血流盡而亡。惠文王痛失愛臣,一麵命厚葬蘇秦,多送些錢物,撫恤蘇秦妻兒;一方麵依蘇秦所言,命齊焉、子相擬文布告天下。半月以後的一天,暗殺蘇秦的男子興衝衝地來領賞,被惠文王喝令甲士拿下。再三審問,隻承認自己是殺蘇秦元凶,緘口不說主謀是誰,惠文王大怒,命割下頭,祭了蘇秦。
2010年12月6日夜寫成初稿
2011年3月改定於貴烏北路晚果齋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