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馬中濟愣在那裏了。
又見鬼了,侯春茂還真的有那麼一點水平?!汪嘉梧想不通。他在地鋪上躺下去,右腳幾乎蹬到了石壁上。大腳趾似乎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如同電擊一般。“啊唷!”他大叫一聲坐起來,看到了那條老蜈蚣。老蜈蚣滑冰一般地從他腳邊溜向洞口,匆遽而順利地翻過那道洞頸,睋然消失。“咬了我了!那條老蜈蚣!”汪嘉梧像屁股下裝了彈簧似的從地鋪上跳起來,“老蜈蚣把我咬了!在我大腳趾上咬了一口。”他轉著圈子,不停在跺腳,“怎麼那麼痛啊?”
侯春茂也坐了起來,手上還拿著雜誌。
“別鬧了好不好,汪嘉梧?”馬中濟在那邊撇嘴巴,想要鍛煉身體了。
“嗬呀呀。”汪嘉梧知道自己有一千張嘴巴也說不清了。他坐下去,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捺撫著大腳趾。現在他看清了大腳趾上被蜈蚣叮咬的傷口,已經有血從傷口流了出來。抬眼望,就見侯春茂放下了雜誌,斯斯文文拔了蠟燭,走向對麵的洞角。蠟燭映照處,就見那裏繃著一張大蛛網,一隻肚子像老雄鵝的苦膽那麼大的蜘蛛停在網中央。汪嘉梧不知道陣地長想要做什麼。
“馬哨長,你來幫我拿蠟燭。”侯春茂說。
接下蠟燭時,馬中濟說:“你要幹什麼?”
侯春茂示意馬中濟,別把蠟燭太靠近蛛網。他,侯春茂,右手擎起來,五指慢慢收攏,猛一下捉住那隻老蜘蛛。然後一轉身,走到汪嘉梧麵前蹲下。“汪老兵,你敢肯定,是那老蜈蚣咬了你一口?”
“它咬了我以後,往洞口跑掉了,看得清清清楚!”汪嘉梧說。馬中濟也在他身前蹲下,將蠟燭移近他的傷口。“你們看,都在流血了。”
“很好!這很好!”侯春茂說,“哨位上有應對蛇毒的藥,但沒有解蜈蚣毒的藥。我原以為,活不到明天的是我。沒想到,這個人是你!”
汪嘉梧低頭瞧。就那麼快,他的腳背有一大半腫脹了。再看侯春茂,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平和,他手上的蜘蛛正在掙紮似的動著多毛的腳。
“這隻老蜘蛛也很毒,但它可以把你身上的蜈蚣毒汁吸出來。”
“還不叫一聲‘陣地長’?”馬中濟說。
“沒必要。”侯春茂說,“要說私人關係,我還真不想當汪老兵的什麼‘長’。”
汪嘉梧把頭垂了下去,很聽話地把手從傷口邊拿開。
“你要忍住了,蜘蛛咬下去是很痛的。”
侯春茂把那老蜘蛛的嘴對準汪嘉梧大腳趾上那個被蜈蚣咬破的傷口。蜘蛛一接觸到那傷口,立即咬住了不放鬆。汪嘉梧“噝”地咧了一下嘴,往後仰頭。等他再低頭看時,那老蜘蛛正在他的傷口上奮力吮吸。這很明顯,老蜘蛛的肚子一膨脹一收縮,一收縮一膨脹……侯春茂接過馬中濟手中的蠟燭,把它支在鋪邊地上的石頭上。“嗅到蜈蚣毒的氣味,蜘蛛就會自動吸毒。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吧?汪老兵,你就忍著點兒……”侯春茂說著,走向自己的地鋪邊,又摸出一支蠟燭,用那隻曾和汪嘉梧發生矛盾的打火機點燃,豎在“床頭櫃”上,再拿起那把破紙扇,開始啪啦啪啦地搖動。“馬哨長,你用那隻壓縮餅幹箱裝半箱水,端到汪老兵的‘鋪’邊。”
汪嘉梧凝視著那隻叮在自己大腳趾上的老蜘蛛。老蜘蛛的肚子一鼓一癟,好像真的在吸毒。非常痛!這種痛楚,是汪嘉梧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真正痛到了汪嘉梧的心裏。他就這樣忍著痛,呆呆地瞧著。瞧到最後,他看到蜘蛛的肚子脹得很大,好像疲倦了,癱倒了。侯春茂走過來,摘下老蜘蛛,丟在水箱中。蜈蚣的毒汁從蜘蛛的嘴裏吐出來,像彩色的油,以綠為主色,漂浮在水麵。
“世界上的事物,都是一物降一物的。”侯春茂說,“上陣地的第四天,我就發現有一條老蜈蚣在這山洞裏進出。現在,這老蜘蛛也死了……”
汪嘉梧借著燭光往水箱裏瞧。那隻顯然已經死了的老蜘蛛好像落入油桶中一樣,在那泛著綠光的毒汁中,隻露出背部和腦袋後部。
“馬哨長,你用急救包給他的腳趾包紮一下,避免其他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