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怾在她那繁雜無端的家裏怎麼也複習不了雅思,我對她說:“租房吧。”
在十一月的寒冷之際,我和小怾奔走於上海的大街小巷。終於還是租到了一個地點合適,價錢也合適的棲息之所。
它處在市中心人民廣場附近的一個古老石庫門裏,我都很難想象在這麼好的地段,竟有這麼老土的房子存在。踏著“吱噶”作響的木梯,我們上了頂樓。小怾很喜歡這幽靜的居所,她把所有的書都搬了進去。而我負責幫她打掃那滿是塵土的房間。在我們都“蓬頭垢麵”的時候,一個老頭的頭探進了門。
“你們要住這?”他用幾乎低沉沙啞的聲音詢問我們。
小怾很友好地說:“你是樓下的張大爺吧,以後還要請你幫忙呢,這裏就我一個人住的。”
我見他沒什麼反映,隻是呆著,便不顧他繼續幹起來。
“你一個人住,不怕?”張大爺呆了半餉,終於擠出句話。
“不怕。”小怾很靦腆地笑了笑。
張大爺什麼也沒有再說,我聽見他下樓去的木梯聲,和他嘴裏的念叨:“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收拾完屋子,十點多,我和小怾都累得直不起腰,躺倒在床上。小怾依舊聽她的英語磁帶,嘴裏跟讀著。我隻是把《他不愛我》切在repeat,聽著聽著我就快要熔化掉了。
“不早了,阿林,不回去嗎?”小怾側著頭問我。
我看了看表,午夜零點。“我要回去了。”
穿好大衣,我看著躺在床上悠閑樣的小怾,“在這麼老的房子裏,你真的不怕嗎?”
“廷來接你嗎?你一個人回家我才擔心呢。”小怾捏著鼻子,嘲笑起我的膽小。
“他,來接我的。”
小怾拿起我的discman,“不要聽悲情的歌,聽傑倫的,你下樓就不會怕了。”
互道再見後,我走出了房間,輕輕關上門。
可是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我不敢告訴小怾,我和廷已經分手了,我的心無法輕鬆,我用手摸著包包上他送的護身符。我真的不想離開他啊,我真的是愛他的,可他還是走了,帶走了我的牽掛與我的情感,隻留給我思念。
我把護身符解了下來,它還在叮噹作聲,是憐憫我的真心,還是諷刺著我的軟弱?每次想他的時候,我就會把它拿起來看上幾千幾萬變,可是廷他都是不曉得的。我在手裏掂了掂它,苦笑了一下,把它留在了門沿上。“小怾,它雖然保護不了我的愛情,可是也許它可以保護你。”
我的淚滑下,站在寂靜無聲的階梯上,沒有恐懼,沒有疲憊,有的隻是我的孤單與無助。我把《愛在西元前》換成《他不愛我》,坐在木梯上靜靜。
我把手放在身後的階梯上,讓自己坐穩,我摸出了階梯的毛糙。
我想起了隨身帶著的短刀,隻要用心狠下力,隻要那股寒涼在我的手腕處釋放,隻要鮮紅流盡,我就能夠得到解脫了。
右手伸進褲袋,我仿佛觸及到了我冰冷的心靈。
耳裏仍舊充斥著莫文蔚的聲音,獨特的音線,在滿是荒冷的古老中,猶如鬼魅占據了我的整個身心,忽然就天昏地暗,我想起了廷,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我想念他,“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我知道瑞士短刀那異常的鋒利,我把一隻手伸向刃口,我什麼也看不見,我要用力,我感到了浮腫的痛,很痛。我用肘靠著背後的階梯。我沒有感覺到手腕處的濕感,可是我忽然感覺到了肘處的粘稠。我的心猛然凝固起來。discman裏傳來“啪”的聲響,《他不愛我》被《盛夏的果實》代替了,“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我好怕,我的腦空白著。我聽到了木梯那“吱噶”的聲音,我明明是坐在最頂層的樓梯上,再往上是沒有階梯了的。可是為什麼聲音從上麵傳了下來?
我呆著不動,更不敢回頭,我想叫喊,我閉起了我的眼,才發現我沒有敢再用力於我的死亡。我的堅強被懦弱的恐懼俘虜著。
木梯的聲響停滯住了,我知道有什麼在我的身後,我緊張地叫不出聲,怕,我好怕,我的手在發抖,有冷冷的汗滲進我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