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 3)

楊定國衝向跪在地上的邱氏,一伸手就把邱氏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真是老糊塗了,連個孩子都看不住!”楊定國怒氣衝衝,恨不得一揮胳膊就把邱氏掄到門外去。

邱氏在空中無力地蹬著腿,老淚縱橫,無可辯駁。

楊定國愣怔了片刻,又輕輕地把邱氏丟到了地上。他欲哭無淚,有氣無處泄,就猛地揚起右拳,帶著呼呼的風聲掠過邱氏的頭頂,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圓弧,“砰”地一聲砸在了土牆上。土牆立即就被砸了一個血坑,晃了幾晃,半天才停住。

楊定國悲憤之極,幾下就拆下了一塊樓笆子製成火把,向壯漢和火槍手們一揮手,就憑著狼留下的腳印和種種跡象找到了石岩屋。

黃西庭也來了,黃西庭被楊懷中攙扶著站在人群中。她就象一具木偶,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睛裏空無一物,神智似乎正在浩淼的天空中漂浮,根本就看不出來她還是一個活人。

楊定國登上一塊石頭,向狼窩裏看了看,又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他發現了楊懷玉沒有,就冷峻地對周圍的壯漢和火槍手說:“狼可能把我家的玉娃子叼到這裏來了,也許已經吃了,也許還沒有吃。我很早就聽人說過,母狼一般是不吃小孩子的,尤其是剛生過小狼崽的母狼更不吃小孩子了。如果我家的玉娃子還在,那就給它們讓開一條路,把它們趕走算了;如果他們把我家的銀娃子已經吃了,那就用亂槍把他們打死!”

晚風輕吹,月光冷凝。楊定國把話說得十分沉重。

一個高大的漢子突然說:“那如果它們把孩子帶走了咋辦?”

楊定國沒有說話,他向眾人揮了揮手,叫眾人讓開狼進出的那條甬道,就率先向狼窩攀去了。

實際上,從火光和手電筒在樹林中出現的那一刻起,那兩匹狼就已經煩躁不安了,它們好像已經預感到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了,早早地就站在了狼窩裏。公狼對著母狼的嘴摩擦了一陣子,母狼才又躺下來給楊懷玉喂奶。它更緊地摟住了楊懷玉,大有一種生死離別的悲情在它的心頭湧動。楊懷玉銜住母狼的乳頭猛烈地嘬起來,吃飽了也不肯丟嘴。母狼很著急,幾次都想丟開楊懷玉站起來,但想想又不忍心,又耐心地躺了下來。當火光把狼窩包圍了的時候,公狼終於沉不住氣了,它從母狼的肚子上強行叼起楊懷玉,就在狼窩裏打開了轉轉。

楊定國打著一支明亮的火把在一塊石頭上出現了,他終於看到了狼,也終於看到了楊懷玉。他把火把在空中晃了晃,似乎在嚇唬狼,又似乎在向楊懷玉打招呼。

“還在!我的玉娃子還在!還沒有死!”楊定國大聲的向眾人宣布,好象發現了一個世外桃源。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但人群中卻響起了黃西庭的哭聲。

狼都是怕火的,見火光已經來到了身邊,就更加著急了。它們不僅更快地在狼窩裏打起了轉轉,而且嘴裏還不斷地發出一種“嗚嗚”的咆哮聲。

楊定國怕狼不往外逃,就叫眾人都把火把熄滅了,都埋伏在甬道的兩旁,隻留他一支火把還在明晃晃地亮著。這時候天也亮了,亮得能看清人的麵孔了。楊定國又攀援到石岩屋下的另一塊石頭上,晃動著火把把狼往外麵驅趕。

兩匹狼終於慌了,也終於停止了轉動。公狼鎮定地站了一會兒,又看了看經常出入的豁口,突然身子一縱,就向豁口躥了出去。但還沒有躥到十米,就有一根木杠子橫空砸在了它的腰上。公狼“嗷”地一聲大叫,就鬆開了嘴,把楊懷玉扔在了地上。它也顧不得楊懷玉了,後腿一蹬,一個縱步就躍起了兩丈多高,從人們的頭頂上越過,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母狼見公狼跑了,就也向外猛衝。但它並沒有忘記楊懷玉,它把頭一低,就從地上把楊懷玉叼起來,拚命地向外躥去。

由於人們投鼠忌器害怕傷了楊懷玉,所以就不敢拚命打狼。因此,楊懷玉仍然被狼叼走了。

楊定國狼一般“嗷”地大叫了一聲,就不顧一切地向叼著楊懷玉的母狼追去。母狼因為嘴裏叼著孩子,跑不動,所以很快就要被楊定國追上了。

母狼見跑不掉了,竟然放下楊懷玉來,向楊定國迎了上去。它張開血盆大口,呲著白亮亮的牙齒,一會兒淩空跳起,一會兒左右騰挪,總使楊定國接近不了楊懷玉。

楊定國“嘿、嘿”地大叫著,把手裏的火把舞得跟陀螺一般,他接近不了楊懷玉,母狼也就近不了他。

這時,所有打狼的人也都包操過來了。楊懷中冒著被母狼咬傷的危險,把楊懷玉從草叢中抱了起來。

楊定國見楊懷玉已經獲救,也就無心戀戰了。但就在他剛轉過身子的時候,隻聽得“唰”地一聲響,一根弓著身子的木杆從地上彈了起來,母狼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吊在了半空中。

原來那是楊定茂生前下的套子發揮了作用,母狼誤打誤撞地上了套子。

楊定國也顧不得狼了,連忙把楊懷玉從楊懷中手裏接了過去。楊懷玉的精身子上遍體鱗傷,楊定國輕輕一摸就鑽心的痛。楊定國把楊懷玉貼在他的胸口上,哭聲和笑聲同時都迸發了出來:“你這個狼崽子啊,差點兒就變成狼孩了!”

楊懷玉終於得救了!楊懷玉終於又回到了人間!楊懷玉終於又回到了人類母親的懷抱裏!

但要離開那片樹林的時候,楊定國卻沒有忘記砍倒那根正套著母狼的木杆子,放了對楊懷玉有哺乳之恩的母狼的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