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在離楊懷玉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它們就又不走了,四處張望了一番,竟坐了下來。公狼把頭偏向母狼,在母狼的嘴巴上舔了幾下,而母狼卻沒有理公狼,徑自把頭從脊背上折過去,抬起後腿,舔自己的乳頭。

片刻之後,兩匹狼終於一步三看地來到了楊懷玉的身邊。母狼先是用長著黑色絨毛的頭頂在楊懷玉的身上抵了抵,接著就用舌頭舔了舔楊懷玉的臉,又舔了舔楊懷玉的精身子,還把楊懷玉的“小雀子”舔了一下,神情裏充滿了母性的愛撫和溫柔。

楊懷玉聞到了一股從未聞到過的腥氣,也聞到了一股他所熟悉的奶香,但他並不知道它們是狼。當母狼舔他的時候,他竟感到了一種愜意,一種溫馨,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母狼繞著楊懷玉的精身子轉了一圈兒,又轉了一圈兒,竟突然在楊懷玉的身邊躺了下來。它用爪子把楊懷玉的腦袋撥到它的乳房上,把它的乳頭塞進了楊懷玉的嘴裏。

楊懷玉銜住母狼的乳頭就嘬了起來。乳房是飽滿的,乳汁是香甜的,楊懷玉嘬得極其投入也極其貪婪,不一會兒就把小肚子吃飽了。

邱氏好象聽到了什麼,又好象感覺到了什麼,立即就把手伸過去撫摸楊懷玉,當她剛把手觸到母狼那毛乎乎的脊背的時候,就驚乍地叫了起來:“哪裏來的死狗,竟和孩子睡到一起了!快走!快走!”

公狼嚇了一跳,母狼也嚇了一跳。母狼立即站起身來,用它鋒利而又有力的牙齒,把楊懷玉從地上叼起來,很快就和公狼一起鑽進了樹林裏。

它們居然沒動邱氏,隻銜著楊懷玉走了。也不知道它們是顧不得動邱氏,還是不屑於動邱氏。

樹林裏到處都是厚厚的樹葉,到處都是野獸的枯骨,到處都散發出一股股濕潤而又黴爛的氣息。陽光從樹林的縫隙中照進來,樹林裏到處都是一片片斑斑剝剝的銀輝。一大蓬一大蓬紅的、綠的、紫的、白的刺花,散發出一陣陣沁人肺腑的清香。

兩匹狼替換地叼著楊懷玉,不緊不慢地在樹林裏穿行。走一走支愣起耳朵聽一聽,又回過頭去向後麵看一看,好象怕人追來了似的。它們翻過了一座小山尖,又越過了一條小山溝,還下了一道小山梁,終於在一個很高大的石岩屋下停了下來。

那是一座很高大的石岩屋,置身在一座大山的山腳下。幾塊巨大的石頭自然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遮住了石岩屋下的一個舒適的狼窩。狼窩裏鋪著厚厚的野草,隱蔽而又幹燥。這裏既是那兩匹狼的愛巢,也是兩匹狼的可靠堡壘。風吹不進來,雨打不進來,若不專門尋找,是很難發現這裏藏著狼的。

公狼把楊懷玉放進草窩以後就走了,可能又去尋找食物去了。母狼依依不舍地一直目送著公狼離去之後,才又回到楊懷玉的身邊來。

楊懷玉的身上已經被樹枝和林間的小刺劃了一道道口子,正在向外冒著點點血跡。疼痛使他扭動著身子,“哇哇”地哭了起來。

母狼在楊懷玉臉上聞了聞,又蹭了蹭,就在楊懷玉的身邊躺下來,又把乳頭塞進了楊懷玉的嘴裏。它一邊給楊懷玉喂著奶,就用舌頭一邊舔著楊懷玉身上的傷口。舔得楊懷玉癢酥酥的,舒服極了。傷口也似乎不那麼痛了。楊懷玉睜大眼睛,好奇地四處看看,一瞬間就把什麼都忘了。

母狼用它的肚子和四條腿把楊懷玉緊緊圈起來,似乎是怕楊懷玉被凍著了,又象是怕楊懷玉被嚇著了,就象一個充滿愛心的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把楊懷玉保護起來了。

楊懷玉沒有感覺到冷,也沒有感覺到怕,相反的,他竟感到了溫暖和安全。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正是四月中旬的天氣,天空不僅掛著圓溜溜而又明晃晃的月亮,而且在浩瀚而又深遠的夜空中還懸掛著密密麻麻的星星。星星不停地眨著眼睛,顯得深邃而又神秘。幾隻夜鳥從石岩屋下掠過,翅膀撞下的幾撮塵土,沙沙拉拉地掉在了楊懷玉的身上。

公狼踏著月光悄聲沒氣地回來了,它叼回了一隻野兔子。那隻野兔子很大,也很肥,足足有三斤多重。公狼親自把野兔子送到母狼的嘴邊,讓母狼把野兔子吃下去。母狼似乎推讓了一下,這才幾口就把野兔子吞了。母狼把野兔子吃了以後,似乎要感謝公狼似的,竟把嘴巴湊向公狼,讓公狼舔了半天。原來狼也是有感情的,竟也相親相愛。

夜漸漸深了,也寂靜極了,似乎世界萬物都進入了沉沉的夢鄉。月光透過樹梢,把斑斑剝剝的銀輝既撒在了楊懷玉的身上,也撒在了狼的身上。棕色的狼被撒上銀色的月光之後,竟變成了火紅色。

突然,遠處的叢林裏燃起了一片火把和手電筒的光亮來,那一片光亮搖曳著,晃蕩著,霎時間就把石岩屋圍了個水泄不通。火把劈劈啪啪地燃燒著,火光東倒西歪地閃爍著,把石岩屋的頂部照得一片光明。一杆一杆裝滿了火藥和鐵砂子的火槍,在火光中閃爍著無不清冷的光芒。

楊定國臉色似鐵,目光如電,無語地站在人群的最前麵。

楊懷玉被狼叼走不久,楊定國就被楊懷中找回來了。

楊懷中去找楊定國的時候,楊定國正在飛快地撈著火紙,聽說楊懷玉丟失了,就“呼啦”一聲扔掉了撈紙的竹簾子,也沒顧得上跟徐老板打招呼,就一路小跑地往家裏趕。當然,楊定國知道用他一個人的力量是對付不了狼的,所以一邊跑就一邊拉著哭聲大喊:“我的孩子讓狼拉去了!我的孩子讓狼拉去了!”

山裏民風淳樸,為人厚道,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霎時間就有幾十名壯漢和火槍手跟隨著楊定國一齊奔上了大黑溝。楊定國回到家裏的時候,黃西庭已經哭得躺倒在地上了,楊懷安、楊懷讓、楊懷友和楊懷鳳也哭得震天震地,邱氏正跪在神龕前一邊磕頭一邊禱告:“玉皇大帝啊、南海觀世音菩薩啊、楊家的列祖列宗啊、山神土地啊,保佑噢!保佑野物把我家的玉娃子平平安安地給送回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