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保重,宗璞大姐!
何鎮邦
1998年7月26日,是宗璞大姐的七十壽辰。這是我不經意間得知的。因為要編她的一個散文集,以加入我主編的一套女作家親情的散文叢書,是準備請她“領銜主演”的,因此要當麵同她商量點事,便事先打電話同她約定造訪的時間。我原擬於7月26日(星期天)去訪她,她也不經意地說出7月26日是她的七十壽辰,並說家人與至親這一天都要去祝賀,說話恐有不便。於是,我便提前於7月25日下午去北大燕南園57號,一是提前祝賀宗璞大姐的七十壽辰,一是同她麵商有關編選散文集的事宜。為此,還到北辰購物中心的花店裏買了一束淺紅色的康乃馨,作為獻給這位文壇老大姐的生日禮物。
燕南園坐落於北大校園裏的一隅,鬧中求靜,充滿書香,也顯得特別靜謐。這些年來,由於商潮的衝擊,連安靜的大學校園也不安靜了,頗有點市井的喧鬧。可是燕南園,卻仍然保留著一片靜謐,可以說是一片少有的綠洲,也是讀書人少有的一片樂土。宗璞大姐所居住的燕南園57號,是燕南園那大同小異的一片院落中的一個院落,它掩映在樹木花草的扶疏之中,顯得特別安靜。我從喧鬧的亞運村趕到這兒,敲開院落的大門,宗璞大姐與小鈺迎出來,把我引進那充滿書香味的客廳。一落座,在向宗璞大姐祝賀七十壽辰之後,即書歸正傳。而談完編書和有關專欄的事宜後,即海闊天空地閑聊起來。宗璞大姐久病初愈,氣色不錯,也頗健談。她說現在每天都能堅持寫作,五六百字到千把字不等,作為《南渡記》續篇的《東藏記》也即將殺青。談到寫作,她語調頗為平和,神情也顯得安泰。但一談到最近一位年輕人在《從北大到哈佛》這本書中無中生有地對她進行中傷,和錢鍾書先生對她已故的父親馮友蘭先生進行中傷,雲雲。情緒便有些激憤了。我隻好安慰她,請她保重身體,不要讓這些看不慣的事傷了身體,雲雲。明明知道我這些寬慰的話沒什麼分量,但也不能不說。大概宗璞大姐生活在一個充滿書香的家庭裏,雖自1957年來也吃過一些苦頭,但總是把世界,把社會,把知識界看得太純淨,於是一看到一些難以容忍的事,就不能平靜了。從一個方麵來說,這也正表明她的心地純淨和精神境界的崇高。
當今文壇,有兩位年事已高的女作家德高望重,頗受文壇內外的崇敬。一位是謝冰心,可以說是文壇的“老奶奶”;另一名便是宗璞,可以說是文壇的“老大姐”了。我們這批六十上下的朋友,都稱宗璞為“大姐”,因為這稱呼裏既有尊敬的成分,也透著一點親切之情。這就難怪心武老弟論理應稱呼宗璞為“阿姨”,卻一直“大姐、大姐”地叫下來了。
我雖然也稱宗璞為“大姐”,卻來往不多。早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讀她的由此獲罪的寫得很美的短篇小說《紅豆》,即就心儀於她;20世紀80年代初,又讀到她的散文《哭小弟》,同曆史上的《陳情表》《祭十二郎文》等寫人間至情的篇什可以放在一個層次上來讀,更崇拜她了。當然,20世紀80年代中期作為一個關注長篇小說創作的評論工作者讀她的長篇小說《南渡記》,也是頗受啟發的,雖然未曾寫文章評論它,但也保留了我對此長篇的好感。盡管我如此喜歡宗璞大姐的作品,而且同住一城,也同居一“界”,照說要找到她也是不太難的。可是我總以為她出於名門,又具有大家風範,不敢輕易去打擾她。於是就一直作為心儀於她的一個讀者崇敬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