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琉璃瓦的華麗殿閣,飄出款款的簫音如泣如訴,在這偌大的宮院中縈繞不去。白衣的身影佇立在窗欞前,仿佛化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尊玉像。一隻玉簫執在優雅的長指間,月光下碧色通透,點點星光映進似清淡似含情的眼眸中,此時姬嘯軒是那麼的淒美絕豔,越看越心驚,南宮壽隻得側頭望向窗外。
“嘯軒,你可以不要恨我嗎?”
簫聲斷落,姬嘯軒輕歎一聲,說道:“南宮將軍,我不恨你,就算沒有你,我的國家也還是在劫難逃,袁錦天要的是整個天下,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真的以為自己是戰無不勝的嗎?”
姬嘯軒笑得冷豔,“的確你驍勇善戰,袁錦天很倚仗你,那是因為你的戰功,你的威名,就可以讓他的敵人聞風喪膽!但是以他現在的實力,能輕易將西嶽國整個踏平。他派給你的兵將也各個能征慣戰,為的便是維護你那戰無不勝的神話吧!”他似是玩味的看著她。“我不恨你,你隻不過是他手中的利器!”
南宮壽一時錯愕,姬嘯軒從另一個角度說出了事實,她佩服他的膽略。
“你說的不錯,我以前從沒有這樣想過!我隻知道國君對我有情有義,我的家族在大啟國就像皇族一樣受到尊敬,這些年我各處征戰,確實立下不少戰功,現在天下已有七分盡歸大啟,恒王手下已不缺能征慣戰的大將,但他還是那樣倚重我,厚待於我的家族,所以我……,隻有完成對他的承諾,才可以報答他!如果,你可以不恨我,我的心裏會好受一些!我知道很多事都不能改變了,可是……!”
遲疑著,她還是壓下心中紛雜的思緒,轉而淡淡說道:“算了!天色晚了,你休息吧!記著,你要是過的好,我才會失望!”
月光照進姬嘯軒瀲灩的雙眸,那裏麵藏下了疑惑和猜測,他一襲珍珠色錦緞長衣,背過身去走近那燭火燈盞下,回眸笑道:“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活著,錦衣玉食還有人聊天解悶,為什麼不好好活著呢?”
如今再沒有可以和袁恒王角力天下的諸侯。這些日子,南宮壽也沒有得到新的任務,每日不過是看看士兵操練,偶爾出去轉轉打個獵什麼的,就是樂不思蜀不回賢崇城。
三月一場薄雨後,天氣舒爽到了心坎,早早離開了那些一身戎裝的兵將們,南宮壽換上一身粉色精繡花紋長裙,綴了絹花的衣擺拖地,臉上薄施脂粉嬌麗嫵媚,她輕快的往姬嘯軒所在的殿閣走去。
“壽兒,你去哪裏?”身後是卓遠熟悉的聲音叫住她。
“卓遠,有什麼事嗎?”壽兒回過頭嫣然一笑,全然是女兒家的嬌柔,如何還再找得出往日的淩厲威勢。
這些日子,卓遠也感覺到南宮壽的變化,如今真切的看在眼裏,不由得有些替她擔心,隻得溫言勸說道:“壽兒,為什麼不回賢崇城?那裏才是你的家,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不要再繼續陷進去了。”
壽兒臉色一冷,不耐道:“卓將軍,我從來也沒要你管過我的事情,你又何必多餘擔心。”說完長袖一甩,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巍峨聳立的殿宇像映在眼中不真實的幻象。壽兒推開門,布置奢侈的房間裏,滿室撩人的香氣自鏤花的金琉璃鼎中溢出。姬嘯軒所作的那些書畫,淡雅的裝點在三麵牆壁上,筆墨間豪邁雄渾之風,反倒令這一室華貴珍玩成了陪襯。
壽兒舉步往裏走,晶瑩閃爍的珠簾後,寢室裏物品散亂的堆在地麵中央,潔白的四壁上赫然潑墨成卷,峰巒聳入蒼穹,飛瀑似雲巔玉帶,跌落浪卷千重,奔流入海。畫是山河壯麗磅礴,其勢卻如疆場萬馬馳騁,可惜這一腔豪情霸氣隻能借著蒼勁的筆鋒揮一片水墨江山。
那扇六曲錦屏後,修長的身形一動,側臥到精致華麗的軟榻上。白衣如雪,墨發披散。一雙勾魂奪魄的眼,迎上那道似是關切,又小心翼翼的目光,唇邊挑起一抹笑。清淡的像風,柔的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