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還記得,淳於亮經常會對她提起自己留學打工時的趣事。

他那樣的人,永遠親切且隨意,一臉陽光般的笑容。說真的,薛紫還真的想不到他西裝革履時的樣子。

聽了薛紫的話,莫言徹底石化了。

這個先入為主、自以為是的女人。淳於亮在她的眼裏,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然而,也隻有莫言這樣的人才知道,淳於亮在世人的眼裏,縱然有千張麵孔,千般模樣,卻也沒有一樣,是薛紫形容的樣子。

要知道,在淳於家排行最小的淳於亮,自小就是淳於這有寵兒。

自小就聰穎無比的他,也是長輩及哥哥位的掌上明珠。大大小小地事到了他的手上,總能玩出些新的花樣出來。

但因為後來的一場變故,他性情大變,這才被淳於老爺子送到了國外,且一呆就是十幾年。

莫言忽然很想知道,當淳於亮知道薛紫對他的評價時,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言,薛紫她怎樣了?”電話的那一端,是淳於亮清晰到幾乎疲憊的聲音。他站在深夜的邊緣,望著落地窗外逐漸暗淡的萬家燈火,問陪在薛紫身邊的莫言。

“怎樣?就那樣了!還不是天天吵著出院,天天吵著醫院貴之類的?”莫言倚在床上,剛衝完的頭發濕濕的,他一邊抹著頭發,一邊無可無不可地搭著莫言的話。

“我今天和莫醫師通過電話了,再過兩天吧!你也知道的,薛紫的身體有多麼的弱。”淳於亮用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地答道。

薛紫的身體,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再加上前一段時間的重大變故,是以一直都很差。這次懷孕,不過是小小地撞了一下,就有了流產的先兆。是以醫生建議她住院治療一個星期看看。

說實話,淳於亮是不讚成薛紫生這個BB下來的。且不說若東林鈺知道了,又要有多麼大的波折,就她本人能力+實力,也不具備做一個未婚媽媽的條件。

而東林鈺,也實在並非一個可以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的人。

但一身隨和溫婉的薛紫卻第一次表現得如此頑固和堅決。

她說,她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說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太過孤獨了,有一個人,一個伴也好。再者,她說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她不能,也沒有資格放棄。

淳於亮聰明地沒有再反對,卻陪著她做了各種各樣的檢查。然後在醫生的建議下,住進了醫院。

“亮,其實,你有想過以後嗎?她懷的畢竟是東林鈺的孩子啊!”想了許久,疑惑了許久,莫言終於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他擔心的是,若東林鈺知道淳於亮這樣幫薛紫,於兩個人來說,都並非什麼好事。

前者會認為淳於亮有所圖謀,而後者卻是在杞人憂天。

他和淳於亮當然不怕東林鈺,隻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而得罪那樣棘手的人,卻也並非明智之舉。

所以莫言想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

淳於亮沒有說話。

淳於亮不說話,莫言也不出聲。

寂靜的空間,隻有電波在無聲地傳遞。過了很久,當莫言以為淳於亮不再說話而準備收線時,淳於亮忽然開口了。

那樣的聲音,在長久的寂靜之後,變得有些模糊,以至在莫言聽來,仿佛隔了無數風月。

淳於亮說:“言,其實我也有想過這個問題。雖說東林鈺之於我,並非生死之敵,但這樣幫他養女人,我總還是不甘心的。”

聽了這樣的話,莫言無聲地長出了口氣。

看來,他的想法是對的,聰明如淳於亮,一定是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而且也曾經困擾了一段時間。而今,卻又為何如此的義無反顧呢?

淳於亮說:“但我看到薛紫,剛從那麼艱難的境地走了出來。她雖說是東林鈺的女人,雖說因為妹妹而不得不屈從於東林鈺,卻從來都沒有和他相提並論過,而是努力地靠自己的能力生活。所以,言,我總在想,相對於你和我,薛紫是堅強的。”

“堅強的人和精神,雖不值得提倡,但總令人敬佩。若我當初有她那麼堅強,想必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言。”

淳於亮的神色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手指輕輕地叩著窗幾,嘴唇一開一盍地吐出了以下的話:“我覺得,這樣的人,我們做朋友,還是可以的,你也是知道的,言,除了你,我並沒有朋友,恰好她也沒有,所以,我認為,我們是一類人。”

一番話說過後,兩個人就是長長的沉默。最後莫言合上了電話。

不知少爺他知不知道,就是他的“我們是同類人”這句話,就義無反顧地將三人綁在了一起,而且是一條不歸路。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