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場宿怨罷了(2 / 2)

又是一夜,這夜那麼長,池穎把所有的燈都點亮,連院子裏樹上那些彩燈也一亮,就像過節一樣。她從櫥櫃裏翻出以前池葆葆放在裏麵的鞭炮和香燭。

夏敘從房間望出去,看到她走院子裏,把鞭炮掛在一顆老榕的樹幹上,又把香燭插在一旁土裏點燃。她跪在凜凜的風裏,沒人知道她念念有詞說些什麼,沒人知道她在拜堂,隻是新郎不在一旁。最後,點燃了鞭炮,她站得很近,電光火石,震耳欲聾,卻再也撼不起她眼裏那潭死水任何一絲漣漪。

她又折身進池葆葆的房間。夏敘隻聽到隔壁咣當一聲玉碎,一下子奔進去,池穎好好兒地站在那裏,隻是一地碎瓷片和水漬。那尊池葆葆生前最喜歡的滴水觀音,粉身碎骨……

第二天,朗港發生了一件大事。本市高官安響南被停職調查,起因是有三百萬巨款來源不明。

王婉芬像瘋了一樣地衝進安家。“是她!是她!”她瘋狂地扯起小樵,語無倫次:“是她要三百萬!”

穆以辰摟過小樵擋在她身前,忙問:“嬸嬸,您慢點說。”

王婉芬聲音嘶啞:“前兩天響南接了個電話,就問我要家裏的存款,說要三百萬。我問他做什麼他支支吾吾的就沒給,後來……他去上班就出事了。我回去才發現,家裏的存款,被他取了兩百多萬出來……我問了司機,響南拿著錢,就是去見了她。而去紀委舉報響南的,也是她!”

大家還不明就裏,王婉芬接著說:“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響南的女兒了,她早就知道了,一定是荷媽告訴她的……說不定……荷媽就是她害死的!她還要害死安家人,所以她跟響南要了錢,又去舉報他!”

小樵猛回頭看著母親……嬸嬸在說什麼!安太太卻無力點頭:“她是響南的女兒……”後麵王婉芬和安太太說了很多很多,小樵都沒聽清楚,隱藏多年的故事這樣排山倒海的湧來,淹沒了她。

小樵回去後渾渾噩噩,沒吃兩口飯便上樓躺著。窗外一棵花樹伸出枝丫來,映著月,疏影橫斜。她想起她才跟夏敘戀愛的時候,每天夜裏都要打開

窗子看看天,然後再電話裏告訴他,月色好不好,明天可能是陰天還是晴天,常常抱怨霧都多雨,一下雨自己就穿不了漂亮的小羊皮靴……和夏敘分手以後,最難挨的也是夜裏。總在房間裏,靜默地看天上一輪寡月,去想象他和池穎那邊是不是正花前月下。想完了哭,第二天起來再用冰塊去敷那哭腫了的眼睛。似乎也是那以後,才發現自己的右下眼角,長了顆淺淺的淚痣。

想至此,小樵去端起鏡子看,那顆痣似乎悄悄變得更深了。她灰了心,人家說長了淚痣的姑娘,一輩子,淚多。真可笑不是嗎?兜兜轉轉愛恨癡纏了一圈,竟隻為上一輩人的一場錯愛?抑或一場誤會?一場宿怨?她對夏敘曾經的癡妄,她嫁給穆以辰的緣由,都錯付給了池穎苦心積慮的報複?還有荷媽的意外……小樵閉眼,不敢往下想。不會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