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我喜歡和L作對,看他生氣的樣子,我會非常的開心。L對付我的招式推陳出新,改用動手打我的頭,打人的架勢像是大人打自己小孩一樣。我中招後立即去報複。L一溜煙跑得老遠。有一回,我借用傘柄延長自己的臂膀,還未報複成功,不料被他抓住。我讓他放手,他反而叫我放開。我堅決不幹,爭吵之間,傘硬生生地被斷成兩截。我倆當時傻眼愣了,誰也不說話。從那之後,我有了一把新傘,L也不怎麼敢惹我。
七
春夏之交,過冬的鳥兒陸續地返回到校園,其中一種身著白色羽毛的鳥也許以為自個兒模樣不賴,不管白天還是黑夜,肆無忌憚地吟唱著。但大自然的語言與人類相比仍存在較大的差異,該鳥叫聲不敢恭維,像鴨叫,又像是驢叫,又像……再說下去便淪為四不像的聲音,但確實地,校園裏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也許受以上的影響,L突然變得特別不正常,幾乎每時每刻笑臉迎人,甚至在做實驗時還哼起小曲來。我有時逗他,他居然也不生氣,問他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笑笑沒有回答,一幅神秘兮兮的樣子。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真正的原因還是浮出水麵:L的女朋友月末會從遙遠的北方來看他。隻聽師姐她們說,L女朋友叫婷,學文科,也是北方的。L私藏著那麼個活寶,究竟什麼樣子?我心裏琢磨著,很期待有緣能見識下。找出原因,我和那兩個同屆女生經常逮這話題酸酸L,一會討論怎麼搞臭他,讓女朋友一氣之下再也搭理他,一會又商量管他女朋友叫“師嫂”,這個詞有一定的新意,表達完整的意思,但讀起來特別扭。此時的L緊鎖眉頭,攥緊拳頭,要找我們仨拚命。情急之下,我趕忙閃開。其餘兩女生中的一位特別厲害,先天的潛質加上進一步的開發,練就一身威風凜凜的領導風範,令L也對她敬畏幾分。當然,L不曾承認過。此刻她照樣未走,拋出一番話,L變得啞口無言,抱緊拳頭,卻一動不動。聰穎的她又下達一通篇的說辭,L無法下手,最後幹脆地低著頭,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身體兩側,活像個認錯的大小孩。又跑回來的我有幸看到這場景,吐舌頭扮鬼臉羞他。好在他沒看到,不然一定會沒完沒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婷來的日子終於來臨。“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們也特別高興。婷辛苦地穿越大半個國度來到這偏僻的學校,已令人感動,居然還帶來北方的特色麻花,而且是不同口味的。如此細心的女生,L導師的那份自然會考慮在內,我看見L拎著禮盒上他辦公室,那是精品中的精品。也許這份禮物有些輕,婷在的日子裏,導師頻頻傳喚L,而L一直忙於招呼婷,兩邊的奔波來回,他活像個跑腿的店小二。雖然如此,我看得出忙中的L精神滿滿,幸福萬分。關於婷其人,我們吃麻花後才見到的。其實婷早已到,隻是L藏著掖著不肯讓見,我們不停地催他直到他的耳根軟化,才得以湊效。
那天下午,我們一邊啃著每位的麻花,一邊幹著手頭的活兒。忽然門被打開了。第一個進來的是L的腦袋,其次是他的身體,再次是一個陌生的女生。女生個頭不高,隻及L的肩頭,清秀的臉蛋,齊齊的蘑菇劉海,長長的頭發整齊地紮成一個馬尾,上身罩著件粉色小外套,下身休閑牛仔,腳下蹬著雙白色小皮鞋,整體看起來算得上嬌小玲瓏,容易讓人以為是從江南的小家碧玉。乍一看這般,但再次看去,她黝黑皮膚和濃眉大眼以及結實身體,從這些細節我們斷定一定是傳說中的人物:婷。進來後L一直緊緊地攥著婷的手,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樣。認清人物,我們齊聲叫“師嫂”,婷微微低下頭,有些尷尬。L一眼注意到了,所以沒等我們好好熟悉這位遠方的來客,L便拉她出去。好像我們是群狼才虎豹,要將婷吃掉一般。事實上我們同樣是女生,個頭均不高,長的也不嚇人,要嚇的也隻會被人嚇。
女生對女生,便有了談資。那絕對不是嚼舌根,是女生本性使然,因而有“三個女人一台戲”的俚語。L一對走後,我們開始從各個方麵比較傳說的和其真人的區別。我倒覺得婷和自己宿舍的一個女生婷挺相像的,隻不過個頭還要略小些,人整體還要壯實些。當下我變得興奮異常,道出自己的見解,還用手比劃:“把人打偏便是另一號人”。她們對於我奇怪的比喻感到新鮮,討論的氛圍更為濃厚。討論到最後得出一直的結論:文科生自是不一樣的福氣。
不用實驗的動手操作,隻顧理論文字一頭,偶爾埋頭下故紙堆便可解決一切的問題。間隙不知可以安排多少自己的事情。而我們身兼兩任,表麵忙的熱火朝天,內在的苦惱有誰曉,錯過的種種有多少。青春蹉跎,還剩幾許,現存看似穩定的境況是否在時間的推移下進行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內在的原因可有人真正地去推究……好端端的討論衍生為類似春愁秋悲的詩吟,我們沒再繼續下去,散開去忙各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