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一如既往地煙霧繚繞,猶如仙境。
一座小木屋中,一位看上去精神矍鑠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擺弄著幾卦卜骨,那獸骨不知經曆過主人多少次的摩挲與擦拭,顯現出逼人的光澤,如同玉一般。隻見老人家口中念念有詞,幾縷銀白長須隨著他細微的動作飄了飄,更有幾分仙人之氣。
忽然,老人家眉頭一皺,半眯著的雙目陡然睜開,口中蠕動,發出不可置信的幾許殘破音節:“不……這不可能!”
門外正有矯健的步伐聲,此刻正好聽到老人家的驚呼,連忙加快腳下步伐,一把推開小木屋的門,一臉焦急:“父親,怎麼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顏寂的舅舅,雲烈。而屋中正占卜的老人家,正是顏寂的外公雲天。
雲天在兒子的叫喚聲已然回過神來,雖然仍是一副震驚不可置信的神色,但眉目間的驚駭已經消弭了許多。“烈兒,你來看。”雲天隨手指了指跌落在桌麵上的獸骨,雲烈看了看,不明所以,雲天捋了捋長須,搖搖頭:“你的占卜功力還是這麼……”一米八的漢子難得地臉紅起來:“父親!你又不是不知道兒在這方麵確實一點天賦都沒有。”
雲天歎息一聲,忽然想起他的雙兒。他的雙兒啊,年紀小小就在占卜上顯現出過人的天賦,隻是後來太早出去闖蕩了,這門學問終究是斷了傳人。這些都是天意啊。念及此也不再糾結這個傳承的問題,轉而說起卜出的結果。“這卦象顯示,天狼暗魔星魂歸位,也就是說,咱們墨兒的丈夫——就是那個南楚的皇帝,他的靈魂就被迫進入虛空了。如果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不能將他的靈魂喚醒,那麼他就再也不能存在於這個世道了。”
“這麼嚴重?!不行,我們得趕快去通知墨兒這個消息啊!”在雲烈心裏,顏寂就是他那柔弱妹妹的唯一女兒,但凡有關顏寂的事,他都如同關心自己親生女兒一般。此刻,雲烈滿臉緊張,雙拳緊握,焦慮地看著他的父親——雲天。
雲天沉吟一陣,再度習慣性地捋了捋花白的長須,終是答道:“烈兒,此趟由我親自去。”
雲烈一聽,急了,道:“爹!這怎麼可以?偌大的雲山仍需你坐鎮方可啊!墨兒那裏讓我去即可!”
雲天搖了搖頭,將近七旬的老人須眉花白,雙目卻未有一絲渾濁,反而透著幾分仙風道骨,“烈兒,你不懂。”他的目光再次望向桌上的卦象,接著道:“此卦,大凶!不僅暗示那個北宮蘭月將有大劫,更顯示墨兒的東方有鬼魅作祟,我擔心此鬼魅會趁天狼暗魔神緒紊亂之際借機傷害墨兒。我若不親自去,”老人眸光矍鑠,往窗外高聳入雲的高峰望去,語音喃喃:“要是損了墨兒分毫,將來我見到她外婆、她母親,我如何能交代啊。”
雲烈觀其神情,便知自己的父親決心已下。他了解他的父親,一旦下定決心,就不容更改。念及他早早仙逝的妹妹,雲烈苦笑了一下,他薄命的妹妹,這性格就像極了父親。這是幸,抑或是不幸?雲烈在心中長歎一聲,卻不敢講這樣的話講出來。轉年之際,卻聽到雲天淡淡喝道:“秋夕,聽夠了就進來。”
古樸雕花四開的紅木門一下子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身綠衫的女子撲了進來,隻見她絲毫不理站在堂中的父親,忙跪在雲天麵前哀聲請求道:“爺爺,你讓我跟您去吧!”
雲天臉色平靜,絲毫看不出什麼情緒。可雲秋夕服侍雲老爺子多年,又怎麼不知道他這樣正式發怒的前兆呢?隻是,她絲毫不懼,為了心中那個皎潔如月的人,她咬了咬牙,繼續哀求道:“爺爺,我保證不給您添亂!我的術法也學得不錯,您是知道的啊,也許……也許我可以去幫您呢!”
未等雲天開口,雲烈已嚴肅喝道:“秋夕,你這是在做什麼?此次明國之行豈同兒戲?此行的艱險無人能知,你跟著爹去幹什麼?!這不是要添亂嗎?!你娘呢!怎麼不管你!”
“老爺!”門外,久未在眾人麵前露麵的雲夫人此時款款而來,她眉目清秀端莊,自有一番氣勢,她是茹素之人,常年在雲山深處的古寺禮佛。此刻,一向穩重的雲夫人也顧不上儀態了,也如雲秋夕一般急急跪倒在雲天麵前,看了看跪在一邊的愛女,心裏急切,卻按捺住心神,誠懇道:“媳婦求老爺子讓秋夕跟著您去!”
雲烈看著跪在地上的妻女,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看向雲夫人的眼神也帶了責備:女兒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以往的雲夫人對丈夫可謂是千依百順,可今天,她一定要違背丈夫的意願了。